孟夫人來到祠堂前,果然看見其中一個月門上的鎖被人打開了。
孟夫人歎了口氣,將其餘人等留在原地,緩緩走進祠堂。
祠堂多年不進人,園中的草木沒有人來照料竟然也沒有枯萎,隻是蔫巴得很,很不成氣候。
孟夫人一點點靠近祠堂,走到祠堂門口時,終於看見靠在供桌下的孟老爺。
祠堂多年無人打掃,孟老爺滾得滿身是灰,形容狼狽,神情灰敗,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精神氣一般。
孟夫人緩緩走近,也在孟老爺身邊靠坐下來。
“你來了。”孟老爺道,他並沒有很多意外的情緒,好像早就知道孟夫人會找到這裡。
“嗯。”孟夫人應了一聲之後,就安靜地待在那裡,一隻手握住了孟老爺的手,也不開口說話,就像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許久之後,孟老爺開口道:“你知道和音的事情了?”
孟夫人下意識握了下手裡的信封,有些猶疑:“這信封上的字,看著並不像是和音的。”
“可這封信是和音親手交給白渺的。”
孟夫人道:“也許是找他人代寫的?”
孟老爺側頭看了看她,道:“真的嗎?”
孟夫人沒有說話,孟老爺將手中的信給孟夫人,孟夫人就著昏暗的光線看完,長長地歎了口氣。
孟老爺道:“這麼多年,我心中總不相信那個玄士的話,府中從來沒有任何鬼神之舉,是因為我不敢。”
“不敢侍奉鬼神,因為我害怕鬼神是真的,那麼玄士的話就是真的。”
“我的和音會在十七歲死去。”
孟老爺的話語幽幽:“我和婉婉成親兩年才懷上和音,懷上和音的時候,你姐姐天天孕吐,但是她根本吃不下東西,嘔出來的全是膽汁,全靠著大夫的藥湯續命。”
“就這樣強撐到了和音出生,那一日的場景我到現在都記得,輕飄飄的小娃,在我手裡就像泰山那麼沉重。還沒等我多喜悅半刻,那個玄士忽然出現在我麵前……”
“他說和音有夭厄之象,卻不肯說破解之法。你姐姐產後脫力,又聞此噩耗,這一病倒,就再沒好起來……”
“我們夫妻總共也就五年,中有三年她都一直纏綿病榻。有時半夜醒來我都會覺得愧疚,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她何至於年紀輕輕就撒手人寰……”
“如今……我連她唯一的血脈都保不住!”
孟夫人曾聽過這件事情,此時也淚眼婆娑,隻能安慰:“可是玄士不是還說了嗎,隻要做出正確的事,和音還會回到我們身邊。”
話說到一半,孟夫人意識到不太對,又道:“再說了,和音現在不是好好的在城裡嗎,隻是沒回家而已。她不是說了嘛,明天就回來。”
孟老爺這麼龐大的身軀,此時竟然顯得十分脆弱:“你不要騙我,我們都知道,她已經不是真正的和音了。”
“怎麼會不是和音呢,一封信而已,也許是彆人代寫的……”
孟夫人的話還在繼續,孟老爺隻是直愣愣地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如果是我的和音,怎麼會去招惹這麼大的事?”
孟夫人編不下去了,隻能停住,問道:“那信上的事情,老爺是做還是不做?”
光線昏暗,孟老爺的話擲地有聲。
“做!”
“做了,和音不一定真的能回來;不做,和音一定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