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Chapter 46(1 / 2)

接下來兩個星期裡,莉齊一直過得不怎麼開心。

她幾乎沒有跟蘭斯說過話,蘭斯也沒有問她,她消失的那一個星期究竟去了哪裡。

莉齊覺得很奇怪,但沒有多想,蘭斯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的思想、他的頭銜、他的府邸,他所象征的上流社會圈子,以及那套針對婦女的道德規範,對她來說,都不值一提。

她知道外麵的流言越傳越離譜,甚至有人說,她一直閉門不出,是怕人看出她懷了奸夫的鬼胎,天知道她隻是懶得出門而已!

仆人們都不敢提及外麵的閒話,怕她大發雷霆,克扣薪水。

實際上,他們若是向她如實敘述外麵的謠言,說不定還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獎賞,因為她對自己的謠言好奇極了,卻又懶得出門打聽。

真奇怪,埃裡克在巴黎時,她一刻也閒不下來,挖空了心思想出去跳舞,跟一些漂亮男人**,哪怕會激起他極其可怕的嫉妒心,招來他粗暴的——哎呀,她又開始想他了。

他一走,把她玩樂的**也帶走了。現在,她每天最大的愛好就是躺在沙發上看報紙。

可惜報社對古巴的起義熱潮並不感興趣,更愛刊登城裡的瑣事。比如,歌劇院內鼠患成災,重金聘請專業的滅鼠人;又比如,有專家稱,歌劇院吊燈年久失修,假如不及時檢修,很可能發生安全事故等等。

半個月過去,她才看到編輯大發慈悲地刊登了一條古巴的新聞:“起義熱潮仍在繼續,戈麥斯都督不幸喪生”。

筆者先沉痛哀悼了戈麥斯先生,然後稱這絕不是一起政治刺殺事件,而是鬼魂在作祟。

“……起義軍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往上三代都是下層暴民,一輩子都沒有接受過正規的教育,也沒有接觸過文明社會,終身都活在甘蔗種植園裡,無論是見識還是身份,都比不過殖民軍,這是一場必輸的戰爭;起義軍卻捷報頻傳,很難不懷疑他們是否請了鬼神襄助。

“……西班牙傳來的報道也證實了這一點。當地人稱,戈麥斯都督遇刺那天,不少人都看到了兩道燃燒似的金色目光,如同可怕的地獄之火,一直跟在殖民軍的後麵。……次日淩晨四點鐘,戈麥斯先生在營帳裡不幸身亡,享年四十二歲。”

莉齊看描述,感覺跟在殖民軍後麵的是埃裡克,但又不太確定,他哪兒來那麼大本事去刺殺都督呢?

同一時刻,達洛加也在關注新聞,看到戈麥斯都督身亡後,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埃裡克,那兩道燃燒似的目光就是鐵證。

不過,達洛加也很疑惑,自從離開君士坦丁堡以後,魔鬼就再也不參與政治暗殺,儘管他從前是暗殺的專家。從波斯到小亞細亞,再到君士坦丁堡,他的名聲如雷貫耳,不少君王都曾重金請他出手。

而且,魔鬼非常需要錢。

以前,他經常一邊揮金如土,一邊盤剝富人,隻為了能突破人類的極限,用最具藝術品位的手法創造屬於他自己的世界⑴,每個月的賬單都觸目驚心。

為了維持這種奢侈的作風,魔鬼唯利是圖,當過投機商,也賣過假債券,因為他思維極其敏捷,頭腦高度發達,跟他做生意簡直是一場噩夢。

他會像嗅到死亡氣息的兀鷲一般,搶先嗅到一個行業的商機,把能刮出來的利潤都搜刮完畢以後,反手將其他姍姍來遲的、想分一杯羹的不法商人送進牢獄裡,到政府那兒撈一筆賞金。

然而這一回,他卻不辭辛勞地跑到了古巴,去幫助那些又窮又苦的奴隸。

那些奴隸就算放棄起義,按照市場價再把自己賣一回,也付不起他一次出手的價錢。

達洛加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跑到古巴做好事,難道在為自己的愛情積德?

說到魔鬼的愛情,達洛加一直記得埃裡克那天說的話,想到莉齊麵前去叫一聲“德·夏洛萊太太”,看看她會不會生氣,結果這半個月來,她壓根兒沒出過夏洛萊府邸。

達洛加心想,她不會被魔鬼嚇壞了,再也不敢出門了吧?

儘管莉齊沒有出門,關於她的流言卻仍然滿天飛。

她通-奸的對象究竟是不是一具骷髏,人們對此表示懷疑。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莉齊一定犯下了通-奸的罪過,因為她本身就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當街做出通-奸的醜事也不足為奇。

這段時間,蘭斯不管去哪兒,都能收獲人們同情的目光。

雖然夏洛萊家族正在急遽敗落,可它仍然是上流社會的一員,仍然象征著名門貴族。

大革-命是如此迅猛地摧毀了富麗堂皇的帝國時代,舊貴族該逃亡的逃亡,該上斷頭台的上斷頭台,蘭斯是那個時代僅存的回憶,僅存的碩果。

這樣一枚溫文爾雅的碩果,卻落到了一個輕佻女人的手上!

人們搖頭歎息著,湊在一起飛短流長,全然忘了蘭斯和交際花的傳聞。

就算有人提起這件事,他們也懶得置評——男人基本上都找情婦,有什麼可討論的。

是的,假如莉齊是個男人,她犯的那些錯誤,壓根兒算不上錯誤,譬如喝酒、抽煙、打牌、高聲說話、兩腿分開騎馬等,人們甚至還會誇她一句頗有陽剛之氣。

然而,她是一個女人。

這就注定了她永遠也享受不了男人的待遇。

女人必須安靜賢淑,精通針線活兒,不能看太多書,也不能比男人有見識,但必須有把一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本事。

眾所周知,男人比女人聰明,要是讓男人來管家務事,必然比女人做得更好,但他們要喝酒,要賭錢,要議論政治,他們誌向高遠,就算無所事事,也不能去管家裡的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