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15(1 / 2)

莉齊吩咐馬車夫轉向去診所。

一路上,她憂心忡忡地攥著埃裡克的手,他控製不住低咳時,她便垂下頭親了一下他的手背。

到最後,她也忘了親了他多少次,隻記得越親他咳得越頻繁,弄得她心裡七上八下的,恨不得大叫一聲“彆咳了,給我憋住!”她硬生生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好不容易捱到診所,她立馬撩起裙子,走下馬車,想扶他下來,他卻眉頭微皺,乾淨利落地跳了下來,俯身把她的裙子捋平,才握住她的手。

莉齊狐疑地望著他,因為感覺他身手敏捷,不像患了肺癆的樣子。

這時,他又低咳了起來,莉齊頓時把疑慮拋至腦後,生氣地推了他一把:“有病還亂折騰!”

她嘴上罵罵咧咧,動作卻相當輕柔地把他攙進了診室。

很快,診斷結果就出來了——普通感冒。

莉齊不太相信,憂慮不安地問道:“大夫,真的隻是普通感冒嗎?我怎麼覺得他病得非常嚴重。”

醫生認為她在搗亂:“太太,您在開玩笑嗎?您的丈夫雖然患了感冒,但是以他的身體素質,仍能降伏一頭瘋牛,回去靜養幾天就行了。要是您實在擔心,我可以給他開點兒硫磺補劑和中國藥草。”

莉齊這才勉強放下一顆心。

醫生又說:“趕車的時候,儘量避開那些油罐車。自從建了煉油廠以後,總有人患感冒、哮喘和肺病。有條件的話,最好離開這兒,去落基山脈那兒養病。那兒沒工廠也沒霧霾,運氣好的話,連肺癆都能不治而愈,更彆說感冒了。”

莉齊終於懂了科羅拉多為什麼那麼多患哮喘、肺病和肺癆的病人了,原來都是在那裡等待奇跡。

之前,她還責怪過自己,為什麼非要搬到科羅拉多,現在她則開始感激自己的先見之明。

因為心裡高興,莉齊多給了醫生五十塊錢,問診費跟藥費加在一塊兒,才不到十塊錢,五十塊錢相當於一次手術的價格了,弄得醫生十分迷茫。

埃裡克有些無奈。

他之所以會露出疲態,就是為了拿到羅西特夫婦那三百塊賞金,莉齊卻一下子把它送出去六分之一。但她開心就好。

莉齊把藥塞進手提包裡,挽著埃裡克走出診所。明知道他患的是普通感冒,行動上絕無大礙,她還是小心翼翼把他攙上了馬車,並且每隔十分鐘,就用手背試一下他額頭的溫度。

“不是普通感冒嗎?”她嘀咕著,“為什麼體溫會這麼高。”

埃裡克低聲答道:“隻要你在我身邊,我的體溫就會變高。”

他說這話時,頭微微低垂著,正好在她的耳朵上方,火焰般的呼吸順著她的耳朵和脖頸,摻進她的呼吸,激起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戰栗。

莉齊忍不住推開他:“你也知道你體溫高。離我遠點兒,我可不想跟你一起發熱。”

埃裡克這才想起感冒會傳染人。

他不禁眉頭微皺,第一次生出了懊惱的情緒——居然忘了這回事。還好他咳嗽的時候,一直側著頭,用手帕捂著,應該沒有傳染給她。

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竟然頭腦發暈到忘記保護她。

莉齊隻是隨口罵他一句,並沒有真的讓他離遠點兒的意思,見他靠在車廂內壁上,倦怠而急促地呼吸著,又伸出手,想把他攬入懷中。

她的手指對病態滾燙的皮膚,有一種異樣的刺激。要不是他理智尚在,簡直想拿起她冰涼的手,放進灼熱的口腔裡。

他避開她的手,側頭平定了一下混亂的呼吸,極力平靜地說:“莉齊,我不想傳染給你……”

“噢,我才不在乎,”莉齊抓住他的胳臂,想把他拽到自己的膝蓋上,“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傳染就傳染吧。”

她沒有拽動。

莉齊想了想,湊過去,用手指扣住他的下巴,轉過他的臉龐,吻上了他的雙唇。

這是一個令他無法抗拒的吻。

她的嘴唇柔軟而溫熱,但對於病人來說,又有一種令人戰栗的冰涼。那涼意和她冰冷的手掌一起夾攻著他,使他進退維穀。

她順勢在他的耳邊小聲慫恿道:“躺下吧,你剛親了我那麼久,要傳染早傳染上了。”

話音落下,他終於不再抗拒,倒在了她的膝蓋上。

……是因為這些年的生活太舒適了麼。

以前的他決不會因為這種小病而變得如此虛弱,即使被短吻鱷咬傷,也能極其冷靜地處置傷口。

其實,現在的他也可以,但她的關懷就像濕漉漉的藤蔓一般,密密地絞纏住他的神智,使他再也無法像饑餓野獸一樣警覺和防備。

莉齊抱著他的腦袋,輕輕梳著他因發熱而略濕的頭發。

他看著她,冷靜清醒的表情漸漸變得迷蒙起來,不一會兒就閉上了雙眼,墜入黑甜鄉。

他睡得不怎麼好,從俄城到科羅拉多的路程並不太平。

一路上,隻要有急促的馬蹄聲經過,他就會猛地睜開雙眼,下意識按住腰間的槍袋,狼一般冷冷地望向窗外,直到確定是路人或是一幫護送羊群的武裝牛仔,才重新閉上眼睛。

剛開始,莉齊還會跟他一起緊張地聆聽外麵的動靜。次數多了,她便不耐煩地把他的頭往下一按:“噢,你再醒過來,我就把你打暈!”

打暈是不可能打暈的,她隻能陪他一起折騰。

他的警惕並非毫無道理,果然到了後半夜時,後麵突然響起嘚嘚的馬蹄聲。起初莉齊並沒有在意,以為是路過的旅人,直到她意識到那是沒有釘蹄鐵的馬蹄聲。

沒有釘蹄鐵,意味著是野馬,而且是剛馴服的野馬,隻有一種人才會騎這樣的馬——亡命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