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貝裡斯特回到韋恩莊園,站在布魯斯的床前。
被揍的半死不活的浮士德告訴他那個法器是他從一個法師遺跡裡搶來的,他用的隻是一個空間傳送魔法,目的是把厄貝裡斯特送回老家,具體在厄貝裡斯特這裡發生了什麼異變,他也不清楚。
厄貝裡斯特伸手探了探布魯斯的床鋪上方,空氣裡漂浮的時空微粒還沒有散儘。他不知道布魯斯究竟被傳送到了哪，如果真的如浮士德所說,落點是他原本處於的那個維度的話……
聯想到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厄貝裡斯特的臉色愈發嚴峻。現在他和布魯斯的聯係已經被切斷了，胸前的契約圖紋隻能隱隱約約的向他表明布魯斯還活著，無法傳遞更多信息。
厄貝裡斯特不再耽誤，手在麵前舉起,握住，接著手心裡憑空出現一支黑色的角。它看起來和厄貝裡斯特頭上的很相像，隻是沒有那麼尖銳，紋路也並不清晰。下一刻,它在厄貝裡斯特手裡扭曲了一下，變成一把通體漆黑,質地像是黑玉一樣的匕首。
如果布魯斯在這裡，他會驚奇的發現這把匕首和他八歲生日那天洛特凱亞送給他的一模一樣。
這是厄貝裡斯特在由幼年轉向成年時褪換下來的幼角。龍族的角在脫離主人的身體後就會擁有特殊的能力，每一頭龍之間都不儘相同，更像是隨機賦有；唯一相同的一點，是它們都是最尖銳的利器，能夠為自己的主人帶來最致命的傷害。
每一頭龍都是造物者的寵兒,他們擁有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智慧，還有五花八門的天賦魔法，壽命悠久，恢複速度強悍。他們幾乎沒有弱點，很難被殺死。
但每一種生物都是不完美的，龍的強悍令他們的弱點也十分明顯——從頭上褪換下來的角，那原本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就是能夠殺死他們的最簡單、也最難獲取的器物。
所有龍都會在成年的那一刻將他們的角藏起來，藏在最隱秘的地方，隻有自己能夠找到。厄貝裡斯特一直將它們放在自己創造出的空間裡，直到他遇到了蝙蝠俠。
那一刻厄貝裡斯特忽然理解了龍族傳承記憶裡，擁有能夠讓他為之奉獻一生的主人究竟是種什麼感覺，他獲得了全世界最珍貴的財寶，並甘願以自己的性命換取。
在蝙蝠俠死亡之後，厄貝裡斯特逆轉時間，在布魯斯最重要的那個日子裡，將他的弱點再次雙手呈上。
這一次你不要再搞丟了，他看著布魯斯擺放禮盒的背影心想。
而現在，另一隻角被他用來尋找他的主人。
房間內四散的時空微粒被他吸引到匕首上，因為太過密集，原本的黑色被完全掩蓋住，整支匕首看起來正在散發瑩瑩的藍光。
厄貝裡斯特嘴裡吐出悠遠拗口的龍語魔法，那些聲音從他口中飄出的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個個閃爍著微光的黑色字符，圍繞在匕首旁邊緩緩轉動。
等最後一個龍語字符吐露完畢，厄貝裡斯特神情凝重，在身前橫劃了一道。一道一人高的空間門在他麵前打開，厄貝裡斯特長腿一邁，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當厄貝裡斯特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空間門立刻關閉了，整個房間看起來和往常毫無不同，又恢複了平靜。
……
DC宇宙，主世界，01號地球。
蝙蝠俠看著落在他懷裡的孩子，神情不太明顯的怔住了。
他大概十一或者十二歲，臉上的圓潤弧度還沒有褪下，閉著眼睛，睫毛長長的，輕軟的搭在眼瞼上。身體白嫩纖細，沒有接受過一切痛苦，還帶著股天真的、年幼的奶味。他像是正處在睡夢中，對外界的變化一無所知，不像蝙蝠俠自己，在這個年紀已經夜不能寐，每天在噩夢裡急喘著驚醒。
他像是另一個生活在童話幻夢裡的自己，有人為他拂去黑暗的一切，致力於讓他的每個夢境都是甜美的、充滿了歡笑的糖果氣息。
蝙蝠俠伸出手，想要撫摸一下他的臉頰，但在冷硬的黑色指套即將觸碰到時又停住了。他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得對一切莫名其妙出現在瞭望塔的人員警惕，而不是害怕驚醒一個難得的、柔軟的美夢。
——蝙蝠俠不需要美夢。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超人。”他開口，聲音沙啞且冷硬：“你去……”
他話還沒說完，超人已經用他的超級速度飛到他身邊。
他對蝙蝠俠的反應好奇好久了，能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這個落在他懷裡的孩子肯定不是普通人：“什麼事，B——”
在看見蝙蝠俠抱著的孩子的臉後，超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差點從天上掉下來，飄在空中的身體忽上忽下，雙手揮來揮去：“布魯斯！看！布魯斯！看！布魯斯！”
沒有蝙蝠俠的命令，閃電俠一開始還不敢亂動，但他現在好奇死了，一瞬間跑到超人旁邊，看清蝙蝠俠懷裡的孩子的時候差點沒來個平地摔，張大了嘴巴，雙臂大幅度揮舞，舉起放下放下舉起：“天啊！大蝙蝠！天啊！大蝙蝠！”
“你們乾什……”綠燈俠走到兩個人旁邊，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驚恐，在原地表演了好幾個平地起跳：“這不是……這不是！這不是……這不是！！”
鋼骨最後一個過來，掃描過蝙蝠俠和他懷裡的孩子後，頭上的紅燈都快嚇得熄滅了，雙手在蝙蝠俠和布魯斯之間反複指來指去：“你們……天啊！你們……天啊！！”
四個人繞著蝙蝠俠和布魯斯進行了一場人類最原始的祭祀活動——手舞足蹈。
蝙蝠俠：“……”
再一次思考起換隊友的可能性。
“噢，男孩們。”神奇女俠看不下去了，用手扶著額頭歎了口氣。
上身全是紋身，看起來像個大哥的海王什麼也沒說，站在原地一臉“我不高興”的樣子，隻是眼神也止不住的往蝙蝠俠懷裡瞟。
蝙蝠俠懷裡的布魯斯半夢半醒的哼了一聲，皺起了眉。
“小聲點，你們要把他吵醒了！”神奇女俠不滿的瞪了還在手舞足蹈的幾個人一眼。
說實話，他們實在有點太吵了——幾個人誰也沒來得及控製音量，就算布魯斯睡眠很好，現在也該醒了。隻不過他還不願意起床，閉著雙眼，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試圖把被子拉到頭上：“阿福，再讓我睡一會——”
……等等，我的被子呢？
……彆說被子了，布魯斯稍微清醒了一點，後知後覺的發現身下的觸感也不太對，兩腿好像還是懸空的。
他頓時驚醒過來，睜開眼睛，正好對上蝙蝠俠白色的護目鏡。
布魯斯：“……”
蝙蝠俠：“……”
布魯斯：“？？？”
他差點從蝙蝠俠身上摔下來，超人眼疾手快的接住了他：“小心，孩子。”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看了蝙蝠俠一眼，發現他沒什麼反應後放心的露出一個微笑，把布魯斯放下來，讓他踩著自己的鞋——他注意到布魯斯的腳是光著的。
“呃……謝謝？”布魯斯扶著超人的胳膊，仰頭看著他。
超人的笑容溫暖而燦爛，像是大都會的太陽，柔軟但並不灼熱，熨帖的人心頭暖融融的，很容易獲得好感。
起碼布魯斯在這樣的笑容下不太害怕了。他小小的停頓一下，問：“你們是誰，這裡是哪裡啊？”
“我是超人。”超人為他介紹：“周圍的都是我的朋友們，民眾稱我們為超級英雄。”
“超級英雄？”
“對，我們救助民眾，順便在地球遇到危機時拯救世界。”神奇女俠說。她嘴邊噙著笑，溫和的問道：“你好，我是神奇女俠。小可愛，方便告訴我們你的名字嗎？”
布魯斯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布魯斯，布魯斯·韋恩。”
正聯成員們互相對視一眼，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嘿，布魯斯！”閃電俠剛才已經用神速力去中心城買了一雙鞋子和一套衣服回來。他的速度太快，以至於讓人以為他是忽然出現在身旁的：“我去買了雙鞋，你試試看合不合適？哦，還有衣服，我看著你的碼選的，你總不能一直穿睡衣。”
布魯斯驚了一下，綠燈俠一隻胳膊搭在閃電俠肩膀上，適時的為他介紹：“這是閃電俠，地球上速度最快的男人。順帶一提，我是綠燈俠。”
布魯斯對他們微笑了一下：“閃電俠，謝謝你。”
閃電俠伸出兩指，在頭上比劃了一下，笑容燦爛：“樂意為你服務！”
然後他把綠燈俠拉到一邊，小小聲的對他說：“天啊，我沒想到大蝙蝠小時候居然這麼……這麼！！”
“可愛，我懂。”綠燈俠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布魯斯把鞋子套在腳上——它真的很舒服，也很合腳——看著神奇女俠露出一點思索的神色：“抱歉，大姐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聽到布魯斯對自己的稱呼，神奇女俠含笑看了旁邊默不作聲的蝙蝠俠一眼，說道：“也許你見過的是另一個世界的我。”
“……另一個世界？”布魯斯驚呆了。
“我剛剛檢測到這裡出現了平行空間的空間波動。”鋼骨湊上來，對布魯斯伸出他屬於人類的那隻手：“你好，我是鋼骨。”
布魯斯跟他握了握手：“你好……我有聽我的老師講過平行世界理論，所以它是真的？”
鋼骨把布魯斯握過的手藏到背後，心想他今天再也不洗手了。
居然被幼年版蝙蝠俠摸過，出息了，我的手！！
“當然是真的。”綠燈俠從後麵竄出來，半蹲下把布魯斯摟在懷裡，用手指指他們頭頂：“你剛才就從這掉了下來，正好掉進他懷裡。”他嫌事不大的又指了指蝙蝠俠：“要不是他及時接住你，你就要摔到地上了。”
“哇哦。”布魯斯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蝙蝠俠，對他伸出手：“謝謝你。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蝙蝠俠沉默了一會。
他看著布魯斯，護目鏡下鋼藍色的眼睛裡各種情緒翻滾上來。
布魯斯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感覺到一種很……複雜的感情從他的眼神中傳遞過來。正因如此，即使布魯斯的胳膊已經舉的有點酸痛，他也沒有放下手的打算。
最終，蝙蝠俠還是伸出手，黑色冷硬的手套和布魯斯柔軟的手掌交握了一下：“……蝙蝠俠。”
他用低沉、沙啞的聲音說。
布魯斯對他露出一個微笑。
然後兩個人被閃光燈晃了下眼睛，一起轉過頭，看見綠燈俠迅速把手機藏到身後。
蝙蝠俠：“……把它刪掉。”
“我不！”綠燈俠的理直氣壯碰上蝙蝠俠不讚同的目光後立刻慫了，但還是不死心的試圖掙紮：“這是多有曆史意義的一幕，Baty你不想留著以後回顧嗎？”
蝙蝠俠繼續盯著他。
“……好吧，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這麼無聊了。”綠燈俠嘟嘟囔囔的給手機解鎖，趁著蝙蝠俠把注意力放到布魯斯身上時迅速把它發給除了蝙蝠俠外的正聯全員。
實時聯網，自己就是個移動手機電腦數據庫的鋼骨：“……”
他默默在身後給綠燈俠比了個拇指，並且立刻把照片放進了自己的加密文件裡。
蝙蝠俠正在對布魯斯說：“我們需要給你做一個檢查。”
“不要害怕。”超人飛到他身邊，溫和的說：“隻是做個檢查而已。因為你來自另一個時空，我們害怕這件事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不好的影響。”
“對，很舒服的。”閃電俠出現在他另一側：“就是躺到一個蛋一樣的休眠倉裡，短暫的睡一會。看樣子你來的時候正在睡覺對吧？正好可以補一補覺，你這個年紀不好好睡覺會長不高的啦。”
不知道為什麼，布魯斯總覺得他們的語氣有點像在誘惑小朋友……
猶豫了一會，他最後還是同意了：“麻煩你們了。”
“那我們走吧。”綠燈俠也湊過來，幾個人簇擁著他往醫療室走去。
海王還靠在大廳桌子邊上，沉著臉，紋滿紋身的雙臂抱在胸前。壯碩的身軀往那一墩，看起來非常生人勿近。
不過正義聯盟在一起合作過好多回了，互相都稱得上了解，神奇女俠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亞瑟，你要是想跟他一起玩，就得先去跟他認識一下。”
海王：“……我不想。”
“噢，得了吧。”神奇女俠翻了個白眼：“你的渴望都快寫到臉上了。”
海王：“……”
他沉默了一會，忽然站直身體，接著大步往醫療室走去。
神奇女俠在他身後，抱著手臂欣慰的歎了口氣。
她就說嘛，沒人拒絕的了一個幼年版的蝙蝠俠！
……
蝙蝠俠正在比對布魯斯的DNA。
“相似率100%，彆看了，B，他就是你。”超人說：“他就是一個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的幼年的你。”
“正因為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我們才需要小心。”蝙蝠俠敲打著臂甲上的電腦，頭也不抬的說。
“拜托，不會有敵人特意把一個孩子送到這裡來對付我們的，他隻是個孩子而已。”
“比利·巴特森也隻是個孩子，但他是沙讚。”
比利是一個十五歲的小男孩，某一天他被巫師沙讚選中，繼承了他的魔法力量。之後隻要他喊出“沙讚”的咒語，就會從天而降一道魔法閃電，將他變成一位成年超級英雄沙讚。
“……但是你知道這不一樣。”超人和蝙蝠俠是一對老搭檔了，但現在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為蝙蝠俠的固執感到挫敗：“我知道你在想什麼，B，有些話你應該自己說出來。”
“他的身體檢測結果出來了。”蝙蝠俠岔開了話題：“有發現魔法的痕跡，我們有必要讓紮塔娜過來一趟。”
超人歎了口氣：“至少你總得告訴他你就是他吧？”
閃電俠、綠燈俠和鋼骨從門後探出頭。
聯盟主席和聯盟顧問的爭執經常發生，一般而言他們不太願意多管，反正到最後他們總能討論出個結果；但是這一次，看在兩個布魯斯的份上，他們覺得還是有必要站出來說兩句話。
“嘿，蝙蝠。”綠燈俠被推出來，他回頭瞪了兩個朋友一眼，轉過頭對著蝙蝠俠聳了聳肩，一隻手搭到他的肩膀上，並且錯開眼神，活生生抵住了蝙蝠俠不讚同的目光：“我說，這可是另一個世界的你誒，你不好奇他的經曆嗎？”
“是啊，”閃電俠在好友求助的目光下第二個走出來：“你們也許可以促膝長談……呃，我是說，一起看個電影什麼的。”
鋼骨在一旁適時的投放出一段適合家庭觀看的電影開頭。
蝙蝠俠試圖再次岔開話題：“……他快醒了。”
一旁的海王發出一聲很大的嗤笑。
“好吧。”旁聽了半天的神奇女俠不打算再忍耐下去了：“布魯斯，等他醒了之後就去問你想問的，不然我就把真言套索綁到你身上。”
蝙蝠俠：“……”
神奇女俠是擁有一半宙斯血統的半神，她的真言套索具有魔法力量，可以令被圈住的人不受控製的說出真話。有了神奇女俠的威脅，蝙蝠俠不再說話了。
醫療倉內的催眠氣體逐漸散去，布魯斯從短暫的睡夢中醒來，發現外麵的氣氛和他睡著之前有點不太一樣。
他被這氣氛弄得有點慌：“……你們有檢查出什麼問題嗎？”
“你的身體很好。”蝙蝠俠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從神奇女俠那離開，來到他身邊：“但我們從你身旁的空氣裡檢查到一些時空微粒，鋼骨已經將它保存下來，正在檢驗，應該很快就可以得到你的時空坐標。”
“然後你們就能將我送回去了？”布魯斯說：“哇，你們世界的科技真先進，簡直比斯塔克先生構想的還要好。”
“斯塔克先生是誰？”蝙蝠俠問。
“他是一位很有名的科學家，也是斯塔克集團的董事長。”
蝙蝠俠看了鋼骨一眼，鋼骨搖搖頭，示意他們的世界沒有這個人。
看來是不同時空的差異，蝙蝠俠想。他們已經確認過許多平行世界，甚至還親自到訪過一些。原本他已經不應該有什麼心情波動了，但那個可能還是讓他的心跳動不已。
“你看起來有一些話想要問我。”布魯斯歪歪頭：“抱歉，這樣說有點冒昧，不過你可以隨便問，能回答的我都會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