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鳴岐摸摸頭,心都要蹦出來了,“表妹喜歡就好。”
折夕嵐便轉身,一張臉輕快的很,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很喜歡。”
班鳴岐就暈暈乎乎已經找不到北了。情愛這個東西,實在是難說,沒遇見的時候不懂,遇見了,便知曉是踩在雲端上。
不過這份喜悅並沒有維持太久。
他那兩個妹妹來了。
班鳴岐頭疼。
班三姑娘一進來,便見桌子上擺著她哥的寶貝,瞬間就氣了,“阿兄,你不是說,這東西是你珍藏的,輕易不準摸嗎?”
班鳴岐一本正經,“表妹不是其他人,送與她玩,是我當做的。”
班明蕊坐在一邊磕瓜子,“三姐姐,你還不明白麼?大哥哥不讓你碰,是嫌棄你不懂,你小時候拚個小房子都要絞儘腦汁,拚不出來就哭——你這般,誰願意跟你玩啊。”
班三姑娘氣得說不出來話,班四姑娘接上,委委屈屈的道:“五妹妹說話好沒規矩,哪裡有罵姐姐笨的——照你所說,難道表妹又是什麼聰慧之人麼?”
“她沒接觸過這般的東西,想來比三姐姐還不如吧。”
話剛說完,班明蕊就道:“三姐姐,我隻說你不懂榫卯,但四姐姐卻直言你笨。按照她的性子,接下來她還想挑鬥你跟嵐嵐比拚。”
而此時,折夕嵐卻沒有理睬兩人,她拿著木楔在手上比劃了一下,問班鳴岐,“表兄,我能在你這裡試試嗎?”
班鳴岐趕緊道:“可以的。”
折夕嵐就上手了。她的記性很好,走過一遍的路就不會走錯,在南陵侯府住了快有二十天,她也算是熟悉了,於是按照記憶裡麵的樣子快速的拚裝。
班三姑娘和四姑娘本想在她裝之前譏諷幾句的,但折夕嵐實在是裝的快,她們一恍神,便已經錯過了譏諷的最佳時機,隻能壯士扼腕一般痛苦坐在椅子上。
自從這個表妹來了之後,阿娘整日誇她,阿兄看起來也被迷住了,班明蕊又多了個幫手,讓她們在家裡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
班三姑娘已經忍不住了。她今天就要告訴阿娘這個女人的真麵目,讓阿娘好好的看一看,她眼裡落落大方的姑娘是個覬覦大哥哥的狐狸精。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班四姑娘就拉了拉她,班三姑娘:“你乾嘛!”
班四姑娘:“你瞧——”
班三姑娘看過去,也愣住了。
隻見折夕嵐手快的都要出現殘影了。她拿出的每一塊木楔都是對的,沒有任何猶豫,沒有任何的失誤,木楔在她手上成型,成房……
班三姑娘也被吸引去了目光。因為班鳴岐喜歡做木楔的緣故,她們自小也接觸過,對榫卯木楔極為熟悉。她們當然知曉,這麼多木楔裡,要能找對相應的長短,厚薄是多麼不容易。
她太熟練了。好像摸過無數遍,修長的手指按壓在木楔上,不過一瞬,又拿起一塊,在上麵開始築起圍牆。
她做的行雲流水,她看的目不轉睛,在這一瞬間,甚至開始忘記去告狀。
她怎麼可以拚的這麼快?
幾瞬之後,折夕嵐將一座小小的宅院放在了桌子上,“是這般嗎?”
班三姑娘點頭,“是——一點也沒錯。”
班四姑娘便又掐了她一下,“三姐姐,彆漲她人氣勢。”
班三姑娘心裡憋屈,質疑道:“折夕嵐,你是不是之前就學過?”
折夕嵐一點也不生氣,她喜歡南陵侯府一家的緣由便是無論好心的大夫人姨母,還是張牙舞爪的三姑娘四姑娘,前者好哄,後者好對付。
她往椅子上一坐,暖陽從窗戶裡麵透出來,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心情也很好。
她端起茶杯,“沒有啊——這次第一次見到。不過,我親自參與過建房。”
她道:“一座房子要有什麼,我都知道,所以就上手快。”
班三姑娘鬆口氣,“原來如此。”
她得意,“你也不是很厲害嘛。”
折夕嵐笑眯眯的,“嗯,沒有三姐姐厲害。”
班四姑娘:“三姐姐,她在陰陽怪氣你。”
折夕嵐無辜極了,“沒有啊——四姐姐,你不要亂說,我總覺得,你今日在挑起我和三姐姐的爭端。”
她歎氣,“但我真的覺得自己不如三姐姐的。”
班明蕊都要笑瘋了,她之前怎麼沒想到讓老三和老四自己狗咬狗呢!她馬上接話,“三姐姐,我剛剛就說了,四姐姐一直在看好戲,還要看你的好戲呢。”
班三姑娘勃然大怒,不過她還沒怒起來,就見外頭一陣響動,鬨哄哄的,她轉身罵道:“好生生的要翻天了麼!你們也不瞧瞧這是哪裡,阿兄要養傷還要讀書,你們——”
你們兩個字沒有說出口,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折夕嵐此時也好奇了,她今日上午心情很好,也想湊個熱鬨,結果從窗戶裡探出頭去,就黑了臉。
隻見傅師師招呼人扛著兩個大包袱往這邊來了。
一見她,便高興的很,“折二,折二!——你彆躲啦,我看見你的腦袋啦。”
然後露出身後的傅履。
傅履躺在椅子上,被人抬著,朝著折夕嵐露出羞澀的微笑。
折夕嵐:“……”
傅師師此時已經進了屋,她像是高興瘋了,“嵐嵐,你看,我把我哥偷出來了!”
折夕嵐整個人都不想出說話了。
班鳴岐也十分震驚,“你們這是……這是做什麼?”
傅師師笑著道:“班少爺,你跟我阿兄好,想來也希望我阿兄來你府上住一段日子吧?”
她說,“你們都斷了腿,吃的用的都差不多,我阿兄不會多吃多用你家什麼的。”
傅履此時也被抬進來了,他艱難的坐好,“是啊,鳴岐兄,你心地良善,想來不會拒絕我吧?”
班鳴岐乾巴巴的說不出來了。
來都來了,他也不能趕出去啊。
但是這小子的心思路人皆知,他臉一黑,還是道:“阿履,你還是回家去吧,我們班家……”
傅師師卻道:“班少爺,我阿兄是偷偷被抬出來的,你還是彆趕他了,不然我爹娘非得打死他。”
昨天回去之後,她就想好了。折二一次一次被她連累,陷於險境,她必要好好報答。
阿兄就說,折二心喜於他,隻是得不到阿爹阿娘的祝福,一再被刁難。
兄妹兩個人坐在床上落淚。他們開始思憶之前。
“嵐嵐多好啊,咱們長得矮,總有人嘲笑我們,但是她幫我們打架的。”
這話是傅履說的,因為傅師師已經記不起來了。她記事起,就跟折二一直在打架。
她狐疑,“阿兄,她真的幫我打架而不是打我嗎?”
她怎麼記得總是被折二揍啊?
其實傅履也記不得折夕嵐幫過妹妹,但是他還是點頭,“幫過,隻是你年紀小罷了。”
還是不要挑起矛盾好,妹妹好不容易成了他的幫手,自然要哄的。
傅師師就好感動啊,好羞愧啊。
“折二如此對我,我卻一直罵她,嗚嗚嗚,我好後悔啊。”
傅履一邊心虛一邊提出離家出走。
“阿娘阿爹總是不尊重我們的意見,總是一直拿我們當孩子,但是我們都這般大了,我們要反抗的。”
傅師師點頭,“是啊。”
傅履提出戰術,“師師,你把我偷出去吧,咱們一起住在南陵侯府,隻要咱們偷渡成功,爹娘為了麵子也會讓我們留在那裡的。”
“同朝為官,阿爹肯定不願意受南陵侯恥笑。”
傅師師有些不願意,“可是阿兄,這般一來,阿爹麵子就全沒了,阿爹阿娘對我們不錯。”
傅履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班鳴岐狼子野心,他要是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他道:“你也不願意嵐嵐被班鳴岐那種人哄去吧?”
“班家的三姑娘四姑娘都不好相處,她嫁給班鳴岐不會幸福的。但是你就不一樣了,你很喜歡她,她要是跟我成婚,肯定會高興的。”
傅師師就被說動了。她也希望折夕嵐做她的嫂嫂。
於是,兩個傅就趁著傅大人和傅夫人出門的空檔,帶著人呼啦啦往南陵侯府來了。
折夕嵐頭疼不已。
傅師師還湊過去,神秘兮兮的對折夕嵐道:“折二,我這次可聰明了,那些仆從不準我們出去,你知道我們是怎麼逃出來的嗎?”
折夕嵐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我不想聽。”
傅師師大失所望,倒是班三姑娘又來勁了,看著這兩個出儘洋相的人嘲笑,“你們是用什麼辦法逃出來的啊?”
傅師師本來失望折夕嵐的冷淡,但是她實在是太想炫耀了,道:“當然是用我的聰明才智。”
她又湊到折夕嵐的身邊,道:“折二,你不知道,那些仆從本來不敢放我們出去,但是我阿兄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直說班家大少爺死了,他要來奔喪,這才騙得了眾人。”
班鳴岐傻眼,“說我死了?來奔我的喪?”
傅師師一臉機智,“是啊,我阿兄哭得極為情真意切,就跟死了爹一般。不容易的。”
折夕嵐就笑起來,笑得肚子疼。
這下子傅師師想起來了,從小,折二就這般笑話她,如今,她坐在暖光裡大笑,就跟小時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