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1 / 2)

折夕嵐本就是今日才懷疑盛長翼。她向來不曾將自己和他往愛慕關係上麵想,也從未有過念頭給他拋條手絹。

她這般想,便認為盛長翼也應如是。

再者,退一萬步說,他是雲王世子,雲王唯一的子嗣。他若是要娶妻,便比宴鶴臨更為麻煩,娶的妻子也更為貴重。

她不是那個貴重的人。

不是自輕自賤,而是生來如此,她沒能從出生就站在雲端,所以也隻是努力抖掉身上的沙塵,沒想著架著梯子要爬到雲上跟他站在一塊。

如果有一天,她要爬上雲端,也是因為她想做更好的人,而不是為了盛長翼和宴鶴臨這般的貴婿。

所以聽班鳴岐和宴鶴臨說盛長翼沒有這份心思後,便由衷的鬆了一口氣——沒有就好,她對他有些不同尋常的情感,慘雜著對先生的崇敬,對力量的憧憬。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也很尊重盛長翼。想來他這般的人,看自己也該是一個身世淒慘需要拉一把的毛丫頭罷了。

想到自己竟然以為盛長翼對自己心動,便有些羞愧。世上情義多種多樣,她真是身邊一個兩個都是桃花,所以昏頭了,才覺得他是愛慕之心。

於是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紅,道:“是我多想了,如若不然,以後真不知如何麵對他。”

班鳴岐見她安心,便也安心,還頗為有理有據的再次解釋一番,“阿履一見你身邊有人,便整日裡狐疑這個,狐疑那個,前幾日咱們在明覺寺裡,他見了雲王世子便覺得是覬覦你的人——我都替他羞臉,雲王世子爺光風霽月,實在是讓人欽佩,他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哎,我真不知曉,阿履原來是這般的人。”

折夕嵐點頭,渾身都是輕鬆的,“是啊——傅履真不是個東西。”

班鳴岐便滿意極了。他也是清貴的書生長相,笑起來奪人眼目,道:“表妹,下回碰見世子爺了,咱們敬重些便是。”

你不是裝麼?那你就繼續裝吧。

宴鶴臨在一邊瞧著,沒有出聲。然後更加覺得祖母說的是對的。姑娘家,是要像班鳴岐這般去追求的,而不是像盛長翼那般,像極了高高在上的菩薩,神明。

人隻會跪拜神明,從不想沾染神明的身體。

盛長翼誤他。

宴鶴臨便也懂了這個道理。他常年混跡在軍營裡,不曾碰過女色,大老粗們吹牛打屁的時候,大多是說自己年輕的時候去過多少妓院,碰過多少女人,倒是沒說過追求女子之道。

妻子是不會當眾說的,露水姻緣多是吹出來的。身邊的副將也都是光棍,導致他確實沒有經驗。

回京之後,事情繁多,他也沒有細細思慮過。如今懂得了,開始學著舉一反三,“鳴岐,世子爺雖是好人,但是來京賀壽,事情龐多,他是武將,你是文臣……阿不,才子。你若是想要學武,便跟我來學,我雖然身子敗落了,卻教你不成問題。”

他認真道:“你往後,還是不要去世子那邊比較好。”

班鳴岐:“……”

這是譏諷他身子弱唄。

宴鶴臨笑笑,“你跟阿履兩人都斷了腿,該好好歇息著。明日是最後的狩獵日,姑娘定然是要去狩獵的,你若是無人陪,我便可以教導於你弓箭刀槍之術。”

班鳴岐今日大勇,絲毫不怵,扯動嘴皮笑道:“不用了,我也不用學這些刀啊劍啊的。”

他看著宴鶴臨道:“將軍,實不相瞞。我雖然不會武,但將來的妻子會武。我也不會做官,但南陵侯府一共五房,到我這一輩,除去我之外,其他的弟弟們都願意考取功名。”

“我這人,也隻會吟詩作對,猜謎作畫,拿下了京都人人稱頌的——區區才子之名,詩聖之沽名釣譽。”

他又笑了笑,雖然拄著拐杖,但是儘顯京都三傑的風姿,不似在折夕嵐麵前那般拘謹和臉紅,舉手投足之間散發著一種風雅之禮。

他如山中隱士一般,道:“大黎江山,多得將軍和世子那般的武將看顧,我這般無用之人,隻能攜著吾妻時不時出門遊山玩水。大黎山水頗多,一年去一處,想來便要很多年。”

“每年陪妻陪子回京都之時,念及將軍恩義,我必定會帶著妻兒去英國公府好好的拜會。”

他讚歎道:“將軍,到時候您可千萬不要將我們拒之門外。”

他這一連串的話,將宴鶴臨說的氣息不穩。

殺人誅心,再不過如是。

折夕嵐屏住呼吸,尷尬的看看將軍,再看看表兄,最後退到班明蕊的身邊,做鴕鳥狀。

她想,若是眼前是傅履和隨遊隼,她便要幫著表兄的。但是宴鶴臨……她不敢幫襯。

她很怕看見將軍的傷心的目光。她抵得住,但是良心不安。

她隻能給表兄遞過去一包伯蒼私藏的瓜子,“表兄,磕包瓜子緩緩。”

班明蕊噗嗤一聲笑出來,“你好像是叫大哥哥去吸五石散一般。”

折夕嵐知道五石散,那是害人的東西。曾經雲州學子們學著江南的隱士們吸五石散,很是風靡了一段時間。

就跟琉璃長明燈一般,都是外來的風氣。不過琉璃燈隻要拋費一些錢財,五石散卻是要人命的。

於是,很快就沒人吸食了。雲州人可以戰死,卻不能死在這上麵。

再之後,她就沒見有人賣過這個。想不到京都竟然還有人吸食。

班鳴岐臉上就露出了嫌惡的神色,道:“快彆說了,五石散害人不淺,我一聽這名字就厭惡。”

他雖然沒有吸食過,卻也知道對人身體傷害很大。

他也忘記自己跟將軍在爭風吃醋了,直接道:“怎麼會有人做出這般的東西害人,真是讓人不恥。往後餘生,我必定時時刻刻與吸食五石散的人劃清界限,不與他們一桌用飯,不居一屋之下。”

這句話便有些重了。

班明蕊道:“京都還好,陛下雖然沒有禁止,卻也不提倡。但是南州一帶士林中人卻以吸食五石散為榮,誰不吸食一些,便好似不合群一般。”

班鳴岐痛恨:“若是朝廷禁止,早便禁了。”

他冷笑一聲,“這賣傘的,哪裡會祈求老天不下雨,若是給他們一把刀,怕是敢把龍王爺抽筋扒皮,日日綁在天上噴水。”

折夕嵐便看向班明蕊和班鳴岐,兩人都很義憤填膺。她深知自己剛來這個府裡,對他們多有不了解,不過相處時日越久,便能發現自己跟他們的不同。

她或許……或許不會因為這個就如此怒氣衝衝,怒形於色。

與表兄相處越久,便發現他是一個很清白的人。他不為官是對的。

這般的人為官,注定不能善終。不過這般的人隻寫書立誌,倒是可以得一份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