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1 / 2)

康定長公主宅子多。

盛長翼跟折夕嵐道:“姑母平日裡住在京郊外的宅子裡,但要是回京都,便住在先帝賜予她的公主府。”

“除了這兩處,她還置了三座大宅子,分彆坐落在西城,南城,北城。”

公主府在東城。

除去這些,又在各個坊有一些小宅子,平日裡不住人,隻逛街累了的時候去。

折夕嵐聽得好生羨慕。若是她能有這麼多宅子,不,她也不用這麼多宅子,三個就夠了,一個宅子裡麵裝武器,一個宅子裡麵裝書籍,還有一個宅子專門用來請人烹飪熟食。

她不由得撩開簾子,露出一個小小的角看外麵一排排宅子,向往道:“長公主過得極為快活。”

要是姨母能如此快活,便也不用覺得守在南陵侯府才是最好的。

正好馬車到了公主府,盛長翼先下馬車,然後放了一張小板凳,再撩起車簾,伸出手扶她,“下來吧——慢些。”

長公主府今日去接折夕嵐的女長史便大吃一驚。即便剛剛在盛長翼進馬車的時候已經吃了一驚,此時卻又嚇了一跳。

這位對她們脾氣可沒有這般好,也不是這個態度。再瞧他方才垂頭伸出手扶人之際的神情,又覺得理所應當。

——雖然折夕嵐看不見,但是她們站在一邊確實看得清楚,他的眉目之間有柔情,也不像是寵妹子,而是像寵著個小媳婦。

這可真是……

女長史心裡百轉千回,但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更加沒有上去說一句於禮不合。

她不敢。

倒是折夕嵐覺得他這般的話和舉止太過於親近,有一瞬間不知所措。不過旁邊還站著女長史,她也不好推辭太久,隻輕輕搭著他的手臂往下踩住凳子,然後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她鬆開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然後心中的疑慮又上了。

若不是班鳴岐和宴將軍都說他不喜歡她,盛長翼自己也說不懂何為情愛,她此時便要再懷疑懷疑的。

隻是人家都明說了沒有這般的意思,她也不好自作多情,但進了府裡,兩人在前麵走,她依舊覺得這般有些奇怪。

於是看向他,他似乎是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叫停長史和一眾人,帶著她單獨往前去,“怎麼啦?”

他聲音很是輕緩,又帶著一絲不解,好像在說你是不是有什麼大問題要問我啊。

折夕嵐頓時心虛。她又開始懷疑自己誤解他了。

不過還是小聲道:“世子爺,我不是孩子了,又快要定親,你,你以後莫對我這般。”

盛長翼眉頭輕輕蹙起,“哪般?”

折夕嵐低頭,“就是……就是太親近了,如剛剛那般扶我,畢竟男女授受不親。”

盛長翼腳步便頓了頓,他想,她倒是直接。但瞧她低著的頭,心生憐惜,又不好忽悠她太過。

他便認真道:“原來如此——隻是,我對你好似總是比旁人多親近幾分,應是之前認識的緣故。今日之事也是如此,沒想之前,便先做了,看來是我的疏忽。”

折夕嵐聽了這話,詫異抬頭,而後聽他又道:“那我往後多多注意。”

他含笑看她,“我現在是不是也要離你遠幾步?”

他走了一步,兩步,回頭看她,“這麼遠可以嗎?”

折夕嵐傻眼了。然後心裡有些羞愧。他這般勞心勞力的幫她殺了秦饋,又對她如此好,生辰還要送小老虎呢,還一直都在幫著他壓製隨遊隼,不然她不會如此安心。

但她卻開始卸磨殺驢。

盛長翼就見她麵上變來變去,最後快走幾步來到他的身邊,低聲道:“世子爺,你多注意就好看了,但也不用如此避嫌。”

太疏遠了,也不好。

盛長翼便當著她的麵舒出一口長長的氣,“京都的規矩可真多,在雲州時,便沒有這麼多規矩。”

折夕嵐倒是點頭:雲州男女大妨沒有京都嚴,常有鄰裡之間的少男少女一起出門閒逛的,若是扶著下馬車,應當也沒事。

——後麵一句話之所以用應當兒字,是她家沒馬車。她之前沒被人扶過,也沒見著彆人被扶過。

於是,心裡鬆緩了一些。

盛長翼見此又道:“我也沒有跟彆的姑娘接觸過,若是有得罪之處,你也要像今日這般說出來,免得我以為自己沒做錯,還沾沾自喜做了個周全的人。”

這一聲話讓折夕嵐臉一紅,覺得更為羞愧。若是按照的規矩來,他其實沒錯。是她在京都呆了一段日子,便學了京都的樣子。

他來扶她下馬車,是好意。

盛長翼就笑著道:“好了,我記住了,咱們還是快去姑母那邊吧,免得她久等。”

走到一半,又對她道:“我與你說過,傅妃娘娘在此吧?”

折夕嵐點頭,瞬間將那些七裡八裡的事情拋卻,認真道:“我想著,陛下可能在這裡。”

盛長翼:“是在這裡。”

遊廊曲徑通幽,然後又闊然開朗,一個小花園出現在眼前,皇帝帶著十四皇子,還有傅妃坐在一側,康定長公主坐在另外一側,不遠處的戲台子水榭上站著個白衣男子,正在唱曲子。

這曲子折夕嵐知曉,是雲州的曲子。是情郎唱給姑娘聽的。

折夕嵐和盛長翼走過去給皇帝等人行禮,皇帝叫起,然後賜了座。

皇帝抱著十四皇子笑道,“我看過你爹這些年的功績了,實在是好,也聽長翼說了他升調青州的事情,但一個通州的官位卻不能配得上他的人品,朕想著,便升他為青州督查。”

折夕嵐便愣了愣,皇帝便問她,“你在想什麼呢?”

她道:“臣女不懂這些官場的事情,隻覺得督查是好大好大的官了。”

皇帝大笑起來,“是,好大的官,但你阿爹值得。”

他笑完,又開始生氣,“朝廷養了些蛀蟲,四處搜刮民脂民膏。雲州本來就是窮苦之地,有個願意紮根的好官不容易,但秦饋和尚民之這兩個酒囊飯袋和貪官汙吏,卻還殘害忠良,私吞災銀。”

尚民之便是之前的雲州府州。

他沉著臉,道:“朕恨不得立馬殺了秦饋,卻又顧及著太子的顏麵,哎!”

折夕嵐再聰慧也是個小姑娘,她真的懵了,於是懵懵的垂著頭。她不太懂皇帝這是什麼意思,又想讓她接什麼話。這神情讓皇帝瞧了,倒是覺得她不知道太多內幕,那日在狩獵上的事情,應當隻是突發情況。

康定長公主看他的神色,便笑著道:“好了,你彆嚇唬人家小姑娘。”

她衝著折夕嵐招招手,“過來坐。”

折夕嵐便馬上坐過去。

長公主做出一副疼惜的模樣,道:“長翼都將事情告訴我們了。”

她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折夕嵐點了點頭,“臣女隻知曉……隻知曉秦家的秦饋大人被關押了。”

說到後麵一句話,頭更低了幾分。

長公主道:“可憐見的,你爹做了件大事,你還不知道呢。”

她歎氣,“六年前,雲州乾旱,陛下撥銀三十萬兩去雲州賑災,結果秦饋私吞十五萬兩。”

“你阿爹覺察出不對,卻又沒有證據,便看緊了剩下的十五萬兩銀子,不願被人貪汙。”

“尚民之便在家裡大罵你父親,被他兒子聽了去,這才為難你的母親和阿姐治病,誰知道……哎。”

“你阿娘和阿姐死後,你父親痛定思痛,便請雲王幫忙,雲王卻也沒有辦法,隻好讓他等待時機,不過當年雲王就寫信給陛下,說秦家在雲州的胡亂非為,陛下心裡存疑,這才讓人暗暗去查秦家,在去年終於查到了秦家和尚民之狼狽為奸的事情。”

折夕嵐暗暗驚訝,原來幾年前,雲王就開始埋線了。

盛長翼便接著長公主的話道:“是,隻是折大人卻一直覺得不對,他說他之前見過尚民之跟京都往來的書信上有秦饋的名字。但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

“父親不願意他再次沉迷於往昔,怕他走了窄道,便寫信給聖上,請以雲王府之印,推薦他去了青州做通州。”

如今做官,一是科舉,二是推舉。

說到這裡,盛長翼道:“可能是折大人依舊不願放棄,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於找到了秦饋跟尚民之的通信來往,於前日晚間送到了京都。”

折夕嵐就知曉了。這封信又被盛長翼送到了陛下那裡。

長公主歎息,“長翼送信來的時候,我正跟傅妃也在,便也看了信中內容。傅妃是雲州人,當場落淚,我雖然活得奢靡,卻最是看不得窮苦人家受罪,被這些人欺負!”

折夕嵐就知道,長公主和傅妃沒少上眼藥。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完全說給折夕嵐聽,還有一半是說給皇帝聽的。

皇帝疑心重,兩人這般直白說,他反而會相信。再加上折夕嵐呆呆愣愣的模樣,他不由得更信了幾分。

這裡,有他的侄子——不太親近。但是有信任的寵妃,寵愛的妹妹,這個就可信了,傻裡傻氣的傻臣之女。

於是,就連盛長翼的話他也信了**分,覺得此事應當如此。便道:“如今塵埃落定,你父親大運來了。”

他現在可算是知曉為什麼先帝當年那麼喜歡折鬆年了,這人看著就可靠啊。

隻是已經投靠了雲王。但是雲王主動把他送去了青州。青州不是雲王的地盤,他送過去,就是自證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