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2 / 2)

柳大富:“我不識字。”

小廝就賠禮道歉,“是我的疏忽,您可彆見怪。”

“我們老爺恨毒了那個毒婦,但又沒有辦法,這府裡的人,五夫人都比他熟,他常年不在京都,人都被五夫人收攏去了,竟然沒人聽他的,隻有我能幫著跑腿,可我在五夫人的眼皮底下,不能多做什麼——正好,又有了你。”

他意味深長地說,“這件事情不能在南陵侯府裡麵做,得去外麵做,這樣才能乾乾淨淨的收尾。”

柳大富卻問,“可是,可是我下了藥,被抓的就是我呀。”

小廝卻道:“不會被抓的。”

他歎氣,“你不知道,五夫人生性謹慎,從來不會輕易吃彆人的茶和東西,我們老爺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所以才想到你。”

“明日,她會帶著兩個姑娘去萬寶閣打首飾,你就裝作第一天來碰見她了,想要拜見她,給她敬杯茶,五夫人這個人,在外麵一向是裝模作樣的,哪裡會不吃你的茶。”

“你放心,這藥遲個兩三天才發作,早就查不到你了。五夫人沒有娘家人,兒女說白了,靠的是五老爺,根本沒有人為她查明真相。且她暈倒在床。是在府內,那是南陵侯的地盤,做兄長的,哪裡會不幫自己的弟弟,就算是暴露了,也不要緊,隻有幫著遮掩的份。”

他再次歎息,“若不是府裡麵規矩緊,沒機會下手,她又是謹慎的人,不吃旁人的東西,其他的東西又是跟大家一塊吃的,我們老爺也不會出此下策,但是富貴險中求,一旦成了,無論對誰都好,就是您,也有潑天的富貴。”

然後另有所指,“隻要你辦好了這件事情,你兒子……肯定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如若不然,怕是……哎。”

柳大富還沒聽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小廝就走了,等他走了之後半響功夫後,柳大富突然回過神,打了個寒顫。

他覺得自己終於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他回去跟柳母說,“這不是請我們來照顧淑榮的,這是讓我們來殺人的呀。”

柳母嚇得腿都是抖的,“你彆嚇我。”

柳大富卻覺得自己越來越得了真相,“我以為山長是個好的,沒想到心思歹毒。他這是一步一步套著我上道呢,他肯定是自己不願意看見五夫人,又不能休妻,便將我誆騙來京都,用我的手除去五夫人。”

“你想呀,按照他說的,這個藥幾天之後才能發作,不容易被發覺,應當是尋了許久才尋來的。如今,他需要的是五夫人吃下去,而不是下藥,所以,我來下藥是最好的。”

他越說越激動,“我沒被抓住還好,我要是被抓住了,什麼都是成立的,因為女兒被五夫人虐待,所以鋌而走險害人,這不是很正常嗎?根本沒有人會懷疑到他。”

柳大富很恨的道:“再有,他抓了小貴威脅我,要是我不做,他就讓小貴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你說我做還是不做?”

柳母大哭,“怎會如此!那我們該怎麼辦?”

柳大富卻麵露喜色,“我們彆無他法。而且此事,他之所以敢交給我,是篤定了我跟他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隻要我們做成功了,女兒雖然不能扶正,可就跟正室一模一樣,可以掌權。”

“這些年,咱們的房子,地,日常用的,都是山長給的,咱們還能隨便拿出十兩二十兩銀子做事,也是因著他給的多,如果做成了,往後隻有更多。”

他由最初的惶恐,到現在躍躍欲試賭一賭,隻用了不到兩個時辰。

他道:“我明白了,他這是給我的一個考驗,若是我這件事情做得好,說不得更得他器用,畢竟,他沒有什麼忠心的人可以用。”

“可我們不一樣呀,我們閨女在他手上,都靠著他活呢,他信我們,也敢讓我們做這些汙穢的事情。”

這種感覺……竟然還不賴。

柳母聽了他的話也開始想了,“是不是——你說有沒有可能,這事情,淑榮也知道?畢竟,五夫人要害死她和孩子!”

柳大富點點頭,“你說的沒錯,肯定是這樣。”

因為小廝當著他的麵跟五老爺說話見麵遞過紙條,所以柳大富一點也沒有懷疑小廝,他按照自己的邏輯順了一遍,直接真相了。

躺在一遍的婆子:“……”

不是……幫助他們理順五老爺和柳姨娘合謀害五夫人這個陰謀,該是她的活啊。

怎麼,現在不需要她幫著“理”,這兩位就自己想通了?

她張嘴結舌,不由得想起柳姨娘之前說過她爹的一句話。

“他是個賭徒,覺得我一定可以攀上一個富貴人家,所以拒絕了不少的好親事。”

她搖搖頭,閉嘴了。

而事情確實發展的很順利。五夫人帶著折夕嵐和班明蕊一起去定首飾,還在萬寶閣裡碰見了刑部管事的夫人栗氏。

兩人見過,便說了幾句話。

栗夫人想起前天晚上聽見的笑話,道:“我與你說,我家不是住長秀胡同麼,那一片都是官戶人家,前幾日竟然還有騙子去我家借點心模子,問她是誰,說是你家老爺的嶽母娘,我家小廝將人打出去了——”

結果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外麵有人道:“夫人,外麵跪著一人,說是柳姨娘的生父……特此來拜見您呢,想給您敬杯茶。”

五夫人:“……”

栗夫人:“……”

好嘛,看上大戲了。

有一點柳大富估摸得沒錯,栗夫人在這裡,五夫人得顧及南陵侯府的臉麵,見了柳大富還得笑,柳大富痛哭流涕說自家閨女多虧了她的恩賞才能活,堅持要跪下去表達敬意敬茶,她也得喝。

柳大富練習過很多次了,第一碗茶故意打翻,留下茶蓋,手裡準備的藥粉覆蓋在茶蓋上,等第二碗茶捧過來的時候,茶蓋扣在茶碗上,遞過去的搖一搖,五夫人就能喝下去。

沒人懷疑這個看起來像是膽小怯弱的莊稼漢子會害人,等過幾天後,一切大局已定。

有時候害人,並不需要多複雜,隻要被害的人無人幫忙查證就好。

可惜,他不知道,班明蕊跟折夕嵐兩個人死死盯著他,就等著他下手了。

班明蕊尤其緊張,見他出手,直接喊起來,走過去抓住他的手,“你乾什麼!你往裡麵加什麼!”

五夫人眯眼,栗夫人瞪大眼睛:“我的個乖乖。”

她也被請去了南陵侯府。

折夕嵐尤其興奮,抓住栗夫人的手不放,“夫人,您可一定要幫我們做個見證呀,不然,不然怎麼說的清!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這種事,這背後,這背後——”

說到此處,還哭了起來。

班明蕊也痛哭出聲,“報官,報官!”

柳大富懵了。

這就被抓了?

但不能報官!不能報官啊!他害怕得說不出話,但五夫人幫他說了,她說,“不能報官,此等醜事,不能外傳。不然南陵侯府的人都成了笑話。”

栗夫人也讚同的點頭,“你們還是孩子,不懂裡麵的利害關係,這事情隻能按下去,不能被人當談資,不然就是南陵侯也要被人譏諷。”

五夫人為人和善,栗夫人家裡算不得頂頂富貴,很願意這次幫她一把,以後好走動。

於是捆了柳大富丟上馬車,栗夫人也跟著。

五夫人帶著折夕嵐和班明蕊單獨上了一輛馬車,一上馬車就沉下臉,“說吧,這是你們誰的主意!”

折夕嵐老老實實的伸出手,“姨母,你打我幾下吧,但是戲台子搭好了,您得唱下去。”

她認真道:“我知道你想和離,就隻是想要和離,該你的東西你帶走,不是您的您不要。可是,憑什麼呀——”

“憑什麼你和離之後,他和柳姨娘生下孩子,享受天倫之樂。憑什麼他先背叛了你們之間的約定,卻還要你愧疚。我知道,你肯定要說了,這是你欠他的,可這二十年來,你為他生兒育女,你為他操持家裡,你被迫骨肉分離,你被婆母磋磨,一點一點,難道,就一點也沒有付出嗎?”

“世人隻看見你占儘了便宜,卻沒想過那些日子裡麵你受過的苦楚。”

“並不是你說你要做五夫人的,並不是你說,你要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是他先說,你即便跟不上他的腳步,也努力承受他帶來的一切。”

“你跌跌撞撞往前走,能活下來,能生兒育女,是你的本事。否則他一走就是這麼多年,你早就死在這座院子裡麵了。他當他母親是和善的麼?一年回來一次——”

是誰的人疼誰,世人隻可憐五老爺為愛斷前程,但她隻可憐姨母這些年受過的風風雨雨。

她握住五夫人的手,“他寵妾滅妻,和妾室一塊想要殺妻,就這一點,就可以讓他和南陵侯拿出五房所有的房地給你,柳姨娘此生,不會有進京的機會,也不會幸福了,姨父那種人,最後會對她儘責,卻不會相愛。”

“你當初的痛苦,她也要嘗一嘗才行。”

“至於姨父——這般事情發生,哪裡能靜下心,按照他的性子,怕是不能教書育人了,也不會留在京都,更不會帶走柳姨娘。”

他負責,也不負責。

折夕嵐道:“姨母,你彆心軟,彼時,您就看著他抉擇吧。”

她彎起嘴角,“他自詡讀書人,一諾千金,剛直不阿,可當柳姨娘懷著孩子求他,求他來求你,求你放過柳家三口人,放過要殺你的凶手時,你就會發現,他活該窮迫潦倒,孤苦一生。”

五夫人靜靜的看著她,突然狠狠一巴掌打在她手上,“你這一身的戾氣,我要如何撫平啊!我怎麼就教不會想開些呢。”

她深吸一口氣,道:“既然你希望我這般和離,我就這般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