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他還是不希望再為她樹敵。
看來他讓蘇幼儀來發起對賢妃之事,讓高奇壽有了種錯覺,以為他隻是想利用蘇幼儀,並不在意她的安危。
利用自然是有的,可在意……也是有的。
他一時心煩,擺擺手示意高奇壽出去,高奇壽連忙磕了一個頭朝殿外退去。
“慢著。”
他立刻刹住腳步回頭看皇上,皇上麵無表情,“擺駕摘星閣。”
到摘星閣的時候,燕嬪等人都已經回去了,屋子裡擺了許多箱籠出來,桌上也遍是珍貴首飾,好似在整理什麼。
見著皇上來,淑芽等慢慢行禮請安。
“這是在做什麼?”
蘇幼儀坐在裡間榻上寫字,聽見皇上的聲音忙起身迎接,不好意思地笑道:“皇上平日這個點兒不都在批奏折麼?以為皇上不會過來,所以讓淑芽她們把東西拿出來整理整理,這不是該把夏日的衣裳鞋襪收起來,把秋日的拿出來準備了麼?”
皇上點點頭,“秋老虎雖熱,一變臉便是寒風。這個時節邊關的將士大約已經穿起棉衣了,邊關苦寒。”
蘇幼儀頓了頓,把筆擱在一旁,“近來似乎沒聽聞有戰事,皇上怎麼忽然想起邊關的將士了?”
“朕想著百姓鬨旱災的時候,朕親自去查看情況尚有膽敢蒙蔽朕者。若天氣嚴寒有人也像對待百姓一樣對待朕的將士,那可怎麼好?”
皇上從來不會空穴來風憑空憂慮,蘇幼儀想了想,隻怕確有其事。
後宮不得乾政,她也不方便問皇上聽見了什麼消息,隻道:“皇上關懷邊關將士是好事,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皇上體恤他們,到用兵之時他們才會為皇上儘忠職守。不如皇上派人去關懷關懷,將士們一定感念皇上。”
皇上笑了笑,“如何關懷?”
“那是皇上的事,再者朝臣們也會替皇上想,這可彆來問我。”
蘇幼儀撇撇嘴,立刻把這個話題轉了過去,槍打出頭鳥,她為賢妃的事情已經夠出風頭了,可不想再擔後宮乾政的罪名。
皇上朝她寫了一半的紙上看去,那似乎是預備要送到大皇子處的,大皇子如今倒規矩,每日跟著她的字學寫些詩詞文章。
今日那紙上的遊龍走鳳,頗帶男兒江湖氣——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那是陶潛的詩句。
他素知蘇幼儀喜歡這些隱逸灑脫的詩句,隻是對大皇子,她很少表露這些。
當初能寫出一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已是放肆,從大皇子派人送去給他看的功課不難看出,都是一些還算積極向上的詩詞。
譬如什麼“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更惜少年時”,再比如“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之類的。
“今日怎麼寫了這首詩,是預備送去給大皇子的麼?”
蘇幼儀聞言一愣,下意識朝紙上看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寫了這樣的句子,“不,是臣妾胡亂寫的,不是要送去給大皇子的。”
她一抬手,淑芽又送了新的紙來。
她思忖片刻,想到皇上方才說邊關將士之語,便寫了一首《塞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