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車轎同時朝城外而去,蘇清素來醉心政事,很少有閒暇出城遊玩。今日見季玉深相邀,索性揭開車簾看窗外的景致。
隻見一座新修的虹形大橋和橋頭大街的街麵,粗粗一看,人頭攢動,雜亂無章;細細一瞧,這些人是不同行業的人,從事著各種活動。
大橋西側有一些攤販和許多遊客。貨攤上擺有刀、剪、雜貨。有賣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許多遊客憑著橋側的欄杆,或指指點點,或在觀看河中往來的船隻。大橋中間的人行道上,是一條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轎的,有騎馬的,有挑擔的,有趕毛驢運貨的,有推獨輪車的……
大橋南麵和大街相連。街道兩邊是茶樓,酒館,當鋪,作坊。街道兩旁的空地上還有不少張著大傘的小商販。街道向東西兩邊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較寧靜的郊區,可是街上還是行人不斷:有挑擔趕路的,有駕牛車送貨的,有趕著毛驢拉貨車的,有駐足觀賞汴河景色的。
以高大的城樓為中心,兩邊的屋宇鱗次櫛比,有茶坊、酒肆、腳店、肉鋪、廟宇、公廨等等。商店中有綾羅綢緞、珠寶香料、香火紙馬等的專門經營,此外尚有醫藥門診,大車修理、看相算命、修麵整容,各行各業,應有儘有。大的商店門首還紮“彩樓歡門”,懸掛市招旗幟,招攬生意,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有做生意的商賈,有看街景的士紳,有騎馬的官吏,有叫賣的小販,有乘座轎子的大家眷屬,有身負背簍的行腳僧人,有問路的外鄉遊客,有聽說書的街巷小兒,有酒樓中狂飲的豪門子弟,有城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男女老幼,士農工商,三教九流,無所不備……
他是個心懷百姓的官員,見了眼前京城的繁華一幕,十分舒心。
馬車出了城門,景色便和城中大有不同。人煙漸漸少了,建築也漸漸矮了,一路樹蔭濃綠,郊外的小道兩邊河流積成水潭,裡頭有許多荷花開放。
外有蜻蜓蝴蝶等停在花苞的尖尖上頭,一派盛夏美意。
翠綠的夏日在熱浪中漸顯幽深和成熟,茉莉如雪,紫薇帶藍,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彆樣紅……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此時的蘇清和下了早朝之後那個頹然垂頭、獨自前行的官員完全不同,又恢複了以往的爽朗豁達。
過了許久終於到了季玉深說的那個酒館,車馬停下,蘇清和季玉深各自下了車轎進去。
酒館不大,地方也幽靜。裡頭看起來除了蘇清二人之外,似乎並沒有彆的客人。也不知是因為時辰尚早,還是這裡過於幽靜使得客人極少。
顯然季玉深是這裡的常客,小二熟門熟路地將他二人引到樓上的雅間,四麵窗扉開啟,外頭仍是空曠的郊外景致。
季玉深道:“在這裡說話,蘇大人可以放心了。”
蘇清站在窗外朝外看了一眼,回過頭來,笑著朝季玉深深深拱手,“方才在宮中不便,下官這次實在要好好感謝季大人,救了小女一命啊!”
季玉深笑著上前攙扶他,“蘇大人不必如此客氣。大人在朝中兢兢業業一心為皇上、為百姓辦事,唯一的女兒若還要在後宮中成為權力爭鬥的犧牲品,犧牲在皇後的手段中,那未免太不公道了。”
蘇清這才直起身子,“隻是下官有一事不明,季大人到底為什麼要幫下官?難道這次朝中百官彈劾昭妃娘娘,主使不是李閣老?”
季玉深便知他有此一問。
他鼓動蘇清領頭為蘇幼儀上書請命的時候,曾對蘇清說,若蘇幼儀倒了,皇後頭一個會拿和蘇幼儀最親近的婉貴人下手。
那時宮中傳出皇後罰婉貴人在長春宮外頂著烈日下跪之事,蘇清愛女心切,原本並不敢為蘇幼儀出頭的他,也不得不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