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皇上也在詢問高奇壽。
他就知道,內務府看一個賬目的事情,對蘇幼儀來說完全費不了事,她卻拖延了大半個時辰才來,一定有問題。
沒想到一問果然如此,高奇壽見皇上麵有惱怒之意,又把蘇幼儀對他說的那些話告訴皇上,皇上的麵色才緩和了幾分。
“果真?她是這麼說的?”
“是啊皇上。”
高奇壽笑眯眯地哄著皇上,像在哄孩子一樣,“奴才就說了,這話要是告訴皇上,皇上一定很高興。”
皇上叫他這麼一說,才發現自己麵上的笑容太明顯了,忙斂了嘴角,“朕哪裡高興了?”
高奇壽討了個沒趣兒,忙低下頭去。
正當此時,蘇幼儀從殿外慢慢走來,“皇上,該喝藥了。太醫們說了,皇上按著這個新方子喝藥,病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皇上此刻的神色和方才完全不同了,麵帶喜意。
蘇幼儀一看,便知高奇壽一定同皇上說了什麼,皇上才變了神情。
她也沒有多言,皇上反而道:“這個新方子,就是從民間得到的那一個麼?”
“是的。”
蘇幼儀道:“太醫們剛剛得到方子的時候,說上頭有兩味藥還需要斟酌斟酌,看起來和整個方子格格不入。沒想到很快他們就配出了合適的藥方,眼看皇上喝了幾日藥,身子越來越好了。”
皇上由著她給自己喂藥,隻道:“若真是如此,這個藥方要儘快在民間推廣開來,讓那些患了時疫還能救治的百姓得救。”
蘇幼儀道:“已經命人在做了,隻是……”
她有些擔心,“皇上既然想隱瞞自己病情好轉的消息,若叫外人知道這方子是從宮裡傳出去的,他們不就知道皇上的病也可治愈了麼?”
皇上笑著搖搖頭,“不會。朕是最早感染時疫的一批人,按照目前的情況看,和朕同時感染時疫的人幾乎都不治而死。朕因為身體向來康健,又有宮中數位太醫和不計其數的補品靈藥撐著,才能到現在還好好的。”
“就算那些人知道藥方是從宮裡流傳出去的,也未必能想到朕病了這麼久,居然還能治愈。”
蘇幼儀聽到此處,喂藥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皇上抬眸看她一眼,“怎麼了?”
蘇幼儀思忖片刻,道:“皇上覺不覺得有些奇怪,太醫們想了那麼久都想不出治療的方子,一直在摸索著。民間時疫流傳也甚廣,可那個民間藥方明明存在,卻到前幾日才出現。要是能早些出現,又能少死一些百姓。”
皇上微微勾起唇角,接過蘇幼儀手裡的藥碗,仰頭一飲而儘,“非但如此,朕的病更加奇怪。整個乾清宮幾乎隻有朕染上了病,朕從未觸碰過貓,這裡頭少不得有人暗下毒手。”
蘇幼儀心中一驚,沒想到皇上雖在病中,卻一直想得這樣透徹。
要是季玉深故意讓皇上染病的事被皇上發現,那就算皇上之前是真的信任他,他也不得不死了……
“朕會將這件事查個明白,不過在此之前,有一件拖延了許久的事必須解決了。”
“什麼事?”
皇上將藥碗放下,隨手擱在矮幾上,“李閣老告老還鄉之事已經確定許久了,至今還不肯離朝,這件事應該先解決才是。”
……
這日,翰林院幾位臣子被召至乾清宮,皇上病中下旨,說皇上病重需要新的首輔來主持朝政,以免朝中青黃不接影響政務。
而這位新首輔的人選,和眾人想象的一樣,正是季玉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