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幼儀眉頭微蹙,忙招手叫人,“蘇伯父這是做什麼?多福,快扶起來。”
多福上前攙扶,卻被蘇清堅定地推開了,“老臣今日是前來告罪的,老臣有罪,還請太後治罪!”
這道奇了,不是來為蘇小姐說話的,而是來告罪的?
蘇幼儀抿了抿唇,當即不言語。
蘇清抬起頭道:“老臣近來年事已高,對朝中政務操心起來,就忽略了家中事宜。誰知上次家中下人撞到太後和皇上微服私訪之事後,才知道原來家中下人打著老臣的名號胡作非為,在京城中囂張跋扈。”
“雖然不是老臣指使他們所為,可畢竟是因為老臣失察才如此。老臣已經嚴加管教了下人,請太後賜罪!”
蘇幼儀目光沉了沉,心道蘇清說的原來是此事。
她並不相信蘇府的人如此橫行蘇清完全不知道,便淡淡一笑,“原來如此。那蘇小姐如此張揚跋扈,又是因為什麼?哀家聽說她是鄉野長大,並非京城人士,如何養成這副刁蠻性子?”
蘇清忙道:“太後容稟。正因為她不是京城人士,自小缺乏管教,才會養成如此心性。那絕非老臣授意的,事實上,老臣得知她在珍寶齋冒犯了太後和皇上,還好生訓斥了她一頓。”
“可她在中秋宮宴到底還是進宮了。”
蘇幼儀一針見血,她倒要看看蘇清還能如何解釋,難道蘇小姐那日的所作所為不是蘇清教的?
蘇清愣了愣,很快道:“回太後,她收了宮中的帖子定好那日要進宮的,老臣不敢阻攔。不過臨行前已經吩咐她了,進宮後要老老實實的,千萬不能再闖禍。見太後和皇上並沒有難為她,也沒有選她做宮嬪,老臣就放心了。”
“雖然她是老臣的侄女,可如此教養行事,實在不配做一個宮嬪。”
蘇幼儀心中暗暗感慨,蘇清這番話說得果然滴水不漏,找不出任何破綻。
可她不再是從前的她了,不會聽蘇清三言兩語就改變自己的想法。
她不會忘記,蘇誌明千裡迢迢遠赴西北賑災,是誰在其中動了手腳,讓苟退用西北百姓的性命去陷害一個忠良。
她也不會忘記,是誰家的馬車在京城囂張跋扈、橫行霸道出了名,是誰口口聲聲她的蘇伯父如何如何……
若不是她讓京兆尹告訴蘇清那句話,蘇清如今會來認錯麼?
也許她現在再派人到京城民間調查,會發現蘇家的馬車已經不再橫行霸道了,蘇家的下人也不會再仗勢欺人了。
可這些都沒了意義。
蘇幼儀隻覺得心像掉進了寒潭裡一樣,那麼冷,那麼嚴密的寒。
她看著眼前蘇清熟悉的麵容,隻覺得一下子陌生了起來,當年那個和藹可親的蘇伯父,如今怎麼會變成這麼虛偽的模樣?
她一時無法接受。
正在此時,多福忽然進來稟道:“太後,無名先生從乾清宮過來給太後請安了,要不要讓他進來?”
是無名。
這幾日蘇幼儀都在接見朝中世家小姐,很少見他,想必他也知道今日蘇幼儀得空,這才過來了。
蘇幼儀道:“讓他等一會兒吧,哀家和老蘇大人說完話便去。”
蘇清看了一眼多福的方向,心中忽然湧起一絲異樣的念頭,想到了好主意似的。
他忙起身拱手,“無論太後如何治罪,老臣絕不敢多言。”
蘇幼儀擺擺手,“罷了,蘇伯父回去之後好生約束家人,至於那位蘇小姐,她這輩子都會有機會進宮了,伯父還是好生給她找個人家吧,彆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