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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到天快亮的時候,元治先回乾清宮梳洗。
他比蘇幼儀更加辛苦,還要再去祭天祭祖,得忙到午飯的時辰才能遄息片刻。
蘇幼儀讓無名陪著元治去,心道自己終於能偷個懶了。
趁著天還沒亮,宋如白看準了時機,朝蘇幼儀道:“太後這個年過得辛苦了,明明是喜慶的日子,也沒好生享福,反而要為朝中殫精竭慮。”
“可不是麼?”
宋如墨給她按著腿,蘇幼儀閉著眼睛假寐,口中緩緩道:“吏部的事一團亂,周首輔偏在這個時候去了,叫我拿哪一個人來頂上?朝中除了周首輔,哪裡找這樣德高望重又有才能的人鎮著……”
宋如白試圖打量她的神色,卻發現她閉著眼,自己根本看不清她的神情。
於是想了想,附和著蘇幼儀,“是啊,周首輔才是朝中的頂梁柱,太後和皇上對他一向親信有加。不過他老人家壽數也算極高了,太後不必太過難受。”
“唉。”
蘇幼儀歎了一口氣,“周首輔是喜喪不假,隻是朝中的亂子沒人接替,這才是令人不悅的事。”
宋如白看了宋如墨一眼。
宋如墨知道自己總是說錯話,乾脆不開口,隻是賣力地替蘇幼儀按著腿。
宋如白頓了頓,緩緩開口,“那周首輔臨終之前就沒有給太後舉薦個人選管理朝政麼?這不應該呀……”
“他倒是想舉薦,隻是朝中人才正在青黃不接之際,想舉薦也舉薦不出合適的人。”
“不但沒有合適的人舉薦,他還踩了蘇老大人一腳,這事一直懸在我心頭。”
宋如白腦中警鈴大作,心道蘇幼儀竟主動提起了這件事,對他而言實在是好事。
他要小心應答,才能起到幫助蘇清的作用。
他便故作不知情的樣子,“啊?周首輔和蘇老大人都是朝中老臣,一向清正,他為何要踩蘇老大人一腳?”
蘇幼儀緩緩睜開眼睛,抬了抬腳,示意宋如墨不必再錘了。
宋如墨停了手。
她看向宋如白,“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你不會沒聽過吧?周首輔臨終的遺言不會是隨便說說,他既如此說,我自然聽在心上。”
“可是,蘇老大人是太後的伯父呀……”
宋如白小心翼翼道:“周首輔再好再清廉,到底是外人。太後難道要信任外人的話,而不信任自己的伯父嗎?”
“你的意思是,哀家應該信重老蘇大人?”
宋如白腦中電光一閃,警惕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朝政上的事我不懂,怎麼敢胡言?隻是覺得親人到底是親人,不會害自己。太後想想,您對自己母家的人一向愛護,不也是如此麼?”
蘇幼儀複又閉上了眼睛,“親人雖是親人,可若老蘇大人真的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哀家也沒法子坐視不理。比如,這次吏部的錯亂,有人跟哀家告狀,說是老蘇大人在背後指使的。”
宋如白心中一驚。
他隻知道吏部這件事事關重大,至於到底是不是蘇清做的,他心裡也沒數。
如今想想,蘇清若單為周首輔臨終的幾句話,大可不必如此,多半這吏部的事情真是他做的,他才要他們兄弟在蘇幼儀麵前美言。
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