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蘇幼儀這幾年做太後變了,那也確實是變了。
對危害朝廷的人,她比從前狠心多了,可對那些親近之人甚至是不相乾的人,她還是一片良善之心。
蘇幼儀瞥她一眼,笑吟吟的,“我竟不知你這是在嗔怪我濫好人,還是在拍我的馬屁。”
說得眾人都笑起來。
見蘇幼儀心情好,多福又拿自己出宮看到的見聞和蘇幼儀說來逗笑,“……給李家小公子住的那個宅院,一向是清幽的,這回竟新搬來了一戶鄰居。原本奴才叮囑她們那些丫鬟仆婦不要出門招搖,免得對小公子不利。如今時日長了,加上家裡也有男仆可以出麵了,他們便和鄰居打了招呼。”
“這一打招呼,聽說鄰居那一戶是嶺南來的客商,這不是更加親切了麼?這兩日聽說鄰居家的仆婦還給她們送嶺南的特產,倒是比從前更加熱鬨了些。”
聽見是嶺南人,蘇幼儀自然打心眼裡親近。
她還有一層私心,李千越的父親季玉深到底也是嶺南人,讓這孩子接觸接觸嶺南的人情方言,嘗嘗嶺南的特產,某種意義上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李千越小小一個孩子,季玉深的事過了那麼多年了,京城的人隻怕早就忘記了。孩子也不能一直像坐牢一樣關在院子裡,讓他見見人也好。”
“是啊,奴才也是這麼說。”
多福笑道:“還有有趣的事呢,聽說鄰家商戶的東家是個俊美年輕的男子,李小公子年紀小不懂事,見了他直呼爹爹,太後說好笑不好笑?”
啪嗒。
願該輕輕擱在桌上的茶盞,茶蓋因為手上不穩,忽然鬆動了一下,發出刺耳的聲響。
蘇幼儀愣了愣。
多福連忙噤聲,一時間方才的歡聲笑語都停了,眾人都不敢輕易開口。
多福心中暗暗懊悔。
一定是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太後生氣了,也是,李千越的爹爹是季玉深,他很不該隨便提起這個……
好在蘇幼儀隻是愣了愣,很快便回過神來了。
季玉深死的那年,李千越還那麼小,何況季玉深從來不喜歡他,和他接觸的也很少,他哪裡還能認得季玉深的模樣呢?
怕是個樣子有些許相似的人,叫孩子認錯了吧……
蘇幼儀扶了扶茶蓋,笑道:“小孩子家怪可憐的,從小沒了爹媽,隻有丫鬟婆子照顧他,難怪他管彆人叫爹。多福,你不是說孩子很喜歡你嗎?”
“是啊。”
小小的孩子也是識眼色的,多福每次去丫鬟仆婦們都十分敬重他,感激他送銀子送物品來,合家上下都感激他,李千越自然也明白些。
故而他和多福是最要好的,每次看到多福來都歡歡喜喜的,“奴才每次都是去送銀錢的,大家自然都高興。孩子雖不懂事,見大家高興他也知道奴才是好人,自然和奴才親近些。”
蘇幼儀便道:“那你往後去不必急著回來,多陪陪孩子吧,他也怪可憐的。”
說罷起了身,扶著春花的手道:“陪我沿著湖走走吧。正好午後的陽光不那麼熱烈,此時湖邊最為舒爽了。”
春花見狀也轉移了話題,“是啊。奴婢聽說六王爺和七王爺就在湖對麵書齋那處玩耍呢,太後要是喜歡,咱們走過去瞧瞧。”
“好啊。”
蘇幼儀轉過臉,看向湖麵上接天蓮葉,並蓮葉間亭亭的粉色荷花,似乎忘了剛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