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李千越這個院子是門戶禁閉的,這一年下來和對門混熟了,見對門時常開著院門子,他們便也這樣學著。
這樣兩家的仆婦買菜回來,或是有句什麼話兒要說,都更加方便些。
季玉深在木製的院門上敲了敲。
院子裡頭沒人,聽見敲門聲才有人從屋裡出來,見到季玉深還愣了愣,“您是……哎呀,是對門的老爺吧?”
兩家來往了一年,都是見過季玉深的,隻是因為見得少,加上他也不出門,鄭嫂子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看著季玉深,目光發亮。
好生年輕又風度翩翩的兒郎!
這樣的年紀,就在嶺南積累了不少家業,入了京城不到幾個月就成皇商了,連帶對他們這樣的普通鄰居都十分大方。
這樣好的男子,哪裡還能再找一個出來喲?
鄭嫂子連忙招呼他進屋坐,給他倒茶,又張羅讓人來見禮,“鄰家的老爺來了,你們快來,快請小公子出來見!”
一院子都是奴仆,隻有李千越一個主子,雖小,來了貴客也得他出麵接見才是。
眾人都忙趕出來,見是季玉深來了十分驚訝。
安兒帶著李千越出來,小小孩童睜著一雙圓眼睛,定定地看著季玉深——
“爹爹來了。”
噗。
眾人笑成一團。
“小公子如今都學會認字讀書了,怎麼還是鬨不清楚?這是鄰家的老爺,不是爹爹!”
“也不知道老爺和咱們家小公子什麼緣分,這都一年了,小公子還是念念不忘管你叫爹爹呢!”
“不過話說回來,老爺和我們小公子生得還真有些像呢,尤其是眼睛和眉毛!該不會真的有什麼親戚吧?”
眾人都當笑話來說,隻有季玉深和安兒沒有笑。
季玉深這才正眼瞧了李千越一眼。
孩子生得和他是有些像,眉宇一樣深邃,隻是孩子尚小,輪廓看得還不是很清楚。
可他的下半張臉長得更像李梓月,嘴唇微粉,在一個男孩子臉上,未免顯得女氣了些。
好在他年紀小,等長大了,這點柔美的特性大約會讓他瞧著更加清俊。
此時此刻,孩子的眼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這是個聰明的孩子,從一年前見到季玉深第一眼開始,他便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父親。
儘管小時候他從來不抱自己,也不親自己,可是……
父親就是父親啊。
季玉深款款放下茶盞,“聽說你們家小公子如今在讀書,我不過閒來無事想來看看,不知小公子如今讀了多少書了?”
李千越十分乖巧,雖然旁人都在笑話他,可他眼睛裡隻有季玉深。
聽見季玉深問他讀了什麼書,他也拿出尋常人家孩子被父親拷問功課那樣的認真,把手負在身後,一板一眼道:“已讀了三字經,百家姓,如今在讀千家詩了。我背一首給爹爹聽,好嗎?”
還是爹爹。
這回大家反而笑不出來了,瞧李千越一臉認真的小表情,再想他自小沒了父母隻有奴仆作伴……
眾人反而心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