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白發便是那時愁出的。
春花見慣了,手上的動作連停都沒停,乾脆利落地將那抹銀白藏進了黑壓壓的烏發之中。
這樣挽好發髻,瞧著又是一片烏黑了。
發髻梳好了,春花順手拿起粉盒,要給蘇幼儀上妝。
蘇幼儀擺了擺手,“罷了。如今在禦園住著,又不見什麼朝中大臣,不必日日上妝,就這麼著挺好的。”
說罷自顧自站了起來,朝寢殿外頭走,“今日陽光不錯,我出去走走,你們都不必跟著了。”
春花等人低頭應是,蘇幼儀走出去幾步,忽然又站住了腳。
她轉過頭,看向妝台上那封完好無缺的信,“好生收起來吧,彆弄丟了。”
“是。”
……
沒多久,蘇幼儀在常去東四所上課的大學士中挑選了幾個,讓他們以後到禦園來教小六和小七讀書。
同時又在朝中大臣家的孩子裡選了一批,有年紀比小六和小七大的,也有比他們還稍小一點的,一共七八個一起讀書。
其中也包括李千越。
小六和小七的矮馬也送到了禦園,與此同時,後宮中各太妃們都在搬運箱籠行禮,連先前每份一起去禦園避暑的玳太妃,這會兒也嗅到了異樣。
她拖著病體站在自己的寢殿門口,看著彆的太妃的宮人都在搬運箱籠,不禁用帕子掩了口,“這是做什麼?是要遷宮麼,為何沒人通知我?”
宮人們忙著搬運東西,玳太妃喊了好幾次他們才注意到。
宮裡所有的太妃都在禦園避暑,也隻有這個一慣不老實的玳太妃,被太後以養病不宜挪動的理由丟在了宮裡。
她也確實身子有病。
“回玳太妃,我們太妃要把箱籠都搬去禦園,以後大半是要在禦園定居了,所以趁著如今天氣不熱了趕緊搬過去。”
“什麼?定居禦園?”
玳太妃一聽就急了,“我們都是先帝留下的妃嬪,合該一輩子老死宮中的,憑什麼她能定居禦園,這成何體統?”
她提高了聲音,“你們都住手,住手,誰許你們搬的?皇上許了嗎?!”
普通的宮人不敢說話,偏這裡頭有燕妃派回來的一個貼身宮女,負責管著搬運箱籠的事,聽見這動靜立刻走了過來。
“玳太妃,您真是消息閉塞啊。如今太後要定局禦園了,其餘的太妃自然要跟著太後一起住過去。您一定是病得太厲害了所以沒得到太後的旨意,那您就在宮裡好好養病吧!”
玳太妃自覺頭上冒冷汗。
什麼,蘇幼儀也要搬去禦園?
怪不得太妃們敢鬨妖,原來是蘇幼儀帶的頭,玳太妃冷哼一聲,“太後如今越發不遵守體統規矩了,她身為太後,豈能不在宮裡?好端端地搬去禦園定居,誰知道她想……”
話還沒說完,她一抬頭,隻見宮人們都靜靜地盯著她看。
玳太妃立刻收住了話頭。
如今宮裡處處都是效忠蘇幼儀的人,她這話要是說完了,保不齊就被彆有用心的人扣一個不敬太後的罪名。
她隻好忍氣吞聲。
燕妃的貼身宮女冷笑一聲,“玳太妃,您是病糊塗了,所以說糊塗話。我們忙著搬運箱籠也沒空理會,太妃要是再敢口出狂言,那就彆怪我們去太後麵前告您一狀了。”
玳太妃心有不甘,“你!你一個小宮女還要造反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