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崇拜得不像話。
彆說屋裡的孩子們,連春花都兩眼放光,雙手合十,“太後,也就是季師傅敢說這樣的話了。這話要是換成旁人來說,少不得要鬨起來。”
蘇幼儀無聲地笑。
“連當年元治、元韜,一個賽一個驕傲聰慧的人,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如今還收拾不了幾個小的麼?”
這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
詩詞的講完了又講了對子的,果然有個臉皮厚的隻寫了最簡單的對子,春花一瞧,笑道:“太後,就是方才哀嚎的那個。”
蘇幼儀莞爾,“果然。”
這副不像樣的對子季玉深也念出來了,“西風菊椛瘦,秋月惹人肥。”
“噗!”
“哈哈哈……”
學堂裡笑成一團。
那個被嘲笑的學生紅著一張臉,眾人看去,他的臉原本就胖大,這會兒紅撲撲地往衣裳裡藏,顯得更加胖了。
怪不得說“秋月惹人肥”。
“你是自己個兒吃肥的罷,怎麼倒怪起秋月了?怪不得方才季師傅說展示各人的功課你不樂意呢,哈哈哈!”
那小胖子也自有道理,紅著臉道:“如何不是秋月惹的?你瞧昨夜那月亮,又大又黃,多像一塊大月餅?我祖母叫我賞月,我抬頭瞧一眼就想到月餅,低頭就吃一塊。再抬頭看一眼,再低頭吃一塊……”
“哈哈哈!”
笑聲快把屋頂掀翻了,蘇幼儀聽得直搖頭。
季玉深倒沒有深責這學生,反而誇了他句子對仗工整,雖有粗俗之處,也有雅致,又說這對子有趣。
小胖子原本還覺得丟臉,叫季玉深誇了兩句他又挺起胸膛來了,胖臉上儘是得意。
隨後講到文章上。
聽說李千越寫了文章,蘇幼儀側耳細聽起來。
季玉深將他的文章念了一遍下來,先前眾人還沒從小胖子的對子中走出來,仍是嬉笑著,待季玉深念過四五句後,屋裡漸漸安靜下來。
眾人都認真聽了起來,越聽越覺得好。
連蘇幼儀都頗為震驚,李千越開蒙晚,能寫出這樣的文章,可見他天資聰慧。
隻是這篇文章這樣長,功課確實昨日才布置的,也不知道這孩子昨夜回去如何點燈熬夜才寫出來……
蘇幼儀頓了頓,心中有些蒼涼。
李千越也是可憐,父輩和祖父輩的仇怨原本不該牽扯到他身上,可他卻因此深受連累,打小就沒了父母親人。
即便自己多年來一直讓多福照看著,到底不如親生父母在身邊的好處。
如今李千越為了季玉深布置的一個功課就如此拚命,可見他赤子之心,不過是想得到自己父親的一句讚許罷了。
季玉深確實誇讚了他。
不過誇讚得和其他學生差不多,並沒有對他格外特彆。
很快他又放下了李千越的文章,拿起了恭郡王長孫的文章,繼續評點起來。
蘇幼儀坐在假山石上,被窗子擋住了視線,看不見李千越的神情。
可她能猜出來,小小的孩子一定頗為失望。
他費儘心機想得到父親多一點關注,可他的父親給他的不過和平常人一樣。
那種感覺……
就像從沒有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