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誌明這才反應過來,道:“園子裡風光甚好,並沒碰見什麼。倒是方才進院子的時候碰見玳太妃出去了,才知道太後恩典讓她挪進了園子。”
原來是碰見了玳太妃。
她年紀輕輕,一臉病容憔悴的模樣,誰見了都忍不住唏噓。
怪不得蘇衡是這個神情。
人年紀大了,難免多思多想,蘇幼儀便耐心勸著,“這玳太妃的事原是我不好,夏天的時候忙,她病著,所以我就讓她在宮裡將養,又讓貴太妃負責等她病好了讓她遷進園子。”
“是我姑息了,貴太妃和她素來不睦的,哪裡會記掛她的事?一來二去就拖了這許久,到昨日她的東西才完全搬進園子來,今日便是過來謝恩的。”
蘇衡聽罷稍稍寬慰了些,點頭道:“太後心善,玳太妃從前那樣,太後還肯照應她。如今威遠侯府不在了,昔日威嚴赫赫的門第如今卻敗落成這樣,我們也該警惕才是……”
蘇幼儀聽了,忍不住掩口笑。
“叔父說的哪裡話?當年的威遠侯府是他父女二人仗勢欺人,恃寵生嬌,才會練成禍端。不過到底也保住了滿門,還有官職爵位俸祿可享。誌明又不是那等輕狂人,你何必憂慮過多?”
說罷指著郡主笑,“先前郡主說叔父見誌明入了閣受了重用,便一日勝一日顧慮越來越多,叔父還不肯承認,如今一聽您這話,顯見是真的了!”
蘇衡有些不好意思。
他覺得蘇幼儀說得也對,“大約是來京城這幾年見得這樣的事太多了,所以心裡後怕。那蘇清當年……”
蘇衡沒有繼續說下去。
蘇清這件事,說起來也是蘇幼儀的傷痛。
這京城裡威嚴赫赫之家一朝樹倒猢猻散,他見多了,比如江肅,比如蘇清,再遠的還有當年的李閣老和季玉深。
也有的人家寂寂無名,一朝得到賞識直升雲梯的,比如定好了要尚公主的江城侯府,端的是一夜之間成了京城新貴。
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高樓塌,蘇衡心裡難免不觸動。
蘇幼儀還想勸慰他些什麼,正巧春花帶著剛放學的小六和小七進來了,蘇衡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這兩個侄孫兒身上。
他最遺憾的就是郡主沒生一對這樣的雙胞胎出來,這小六和小七兩個又漂亮又聰慧,誰叫長輩瞧了不羨慕?
蘇衡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麵上也有了慈祥笑意。
蘇幼儀便打住了話茬。
小六和小七忙上前去給蘇衡行禮,“叔爺爺好。”
“好,好!”
蘇衡喜得什麼似的,自家的孫兒還小不好玩的,正是小六和小七這個年紀好玩,他自然歡喜。
小六和小七又都是親近人的性子,湊到他跟前說說笑笑的,一時之間屋子裡便充滿了歡聲笑語。
蘇幼儀又教春花把蘇觀方抱去給他們看,都是孩子,見著繈褓裡那麼小的孩子,他們又好奇又小心。
誰想一直睡著的蘇觀方,忽然睜開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兩個看。
看了一會兒,他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