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當年為了季玉深的生死,蘇幼儀不惜和先帝反目,及至先帝駕崩了,兩人的感情似乎一直都沒有恢複從前。
元治不禁歎了一口氣。
蘇幼儀和季玉深,兩人這段陰差陽錯的緣分,糾葛得太久了……
“那母後如今有什麼打算?”
蘇幼儀收回目光,隨手指了指一旁的水榭,示意元治進去坐下說話。
兩人在水榭坐定,望著結冰的湖麵,一派蕭索。
蘇幼儀這才緩緩道:“沒有什麼打算,隻想著日子就這麼順其自然地過下去便好。我這一生委實不算自在,年少時人小力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慘死。到後來入了宮中,更是受限於宮城不得自由。”
“如今我好歹有了些許自由,不願意去想太多,隻想餘生痛痛快快,隨心隨性。”
她看向元治,莞爾一笑,“你會支持我嗎?”
“我……我自然!”
元治立刻表明了態度,“如今天下太平,朝中和順,母後想要如何,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我也必定全力支持。”
蘇幼儀道:“冒天下之大不韙倒不必,我也不願給你如此壓力。我想過了,便是有一日季玉深的身份瞞不住了,那也沒什麼。他的事先帝原本就做了處置,並沒有判刑,隻是奪去首輔的位置貶為庶人而已。”
“當初他的死,沒有人知道是先帝所為。”
元治驚訝地張了張口,未曾想到當初季玉深的死,果然是先帝所為。
怪不得。
怪不得那件事之後,他瞧著蘇幼儀和先帝之間相處的氣氛,再不複從前的溫情融融了……
元治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乾涸,“那,即便他的身份曝光,不過是假死而已。這件事不扯上先帝,旁人不過當個奇聞罷了。”
“就是這樣。”
蘇幼儀也很慶幸,慶幸至少當年先帝沒有明麵上判處季玉深一個死罪,而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派人暗中刺殺季玉深。
若非如此,現在倒要費一番工夫為季玉深遮掩身份。
元治忍不住歎了口氣,“母後和季先生……想當年我還不知道你們之間的糾葛時,便覺得季先生很好。”
蘇幼儀愣了愣,想起元治小的時候,確實喜歡和季玉深一起玩。
隻不過並沒有多長時間,就被先帝的要求限製住了。
蘇幼儀道:“你那時還小,哪裡知道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
“不,我知道。”
元治篤定地望著她,“難道母後不這麼覺得麼?若是母後不這麼覺得,如今便不會默許他留在身邊了。”
蘇幼儀笑著看向元治,不禁會心一笑。
元治如今果然是大了,自己也有了成算。
她輕聲道:“將來如何尚未可知,無論如何,我隻想對得起自己的本心。你也是如此,無論將來朝中或是這天下會發生什麼,你都要不忘本心,方得始終。”
元治起先還懵懂,忽然他一下子明白了。
蘇幼儀的本心,便是季玉深。
原來十多年過去了,在她心裡始終沒有忘記,那個嶺南鄉間一起讀書的溫潤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