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蘇幼儀都快受不住、沒得強壯淡定的時候,他將定定的眼神收了回去,溫潤的嗓音道:“宮中是一個是非之地,難免人多口雜,前朝那一丁點兒不過一會兒便會傳了回來。”
這麼一聽她還了然,否則他總是那般比尋常人敏 感些,有任何事兒都是很快就知道了,這冷不丁讓自己有一絲許被人跟蹤監督的毛骨悚然。
畢竟她可不是普通人家,加之如今自己已然不是當年的後宮嬪妃,總認為自己身邊絕對不會跟有暗處的人,私下做事兒也就隨意些。要是萬一還真有,立馬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不過。”隻聽他又開口道,“你為何說李韞說得荒唐?”
她不解其意,“本就荒唐,我又不是為了養男寵才不過問朝堂,他那般講我對不起先帝,不就是想讓我被大臣們詬病?這我哪得能忍?”
什麼對不起先帝,百年之後入土不被後代孝敬,香火都是不濟的,先帝瞧見自己也定會一番責怪這一係列的說法她都不怕,畢竟她從不相信所謂鬼神。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自然是活在眼前、活在現下,身邊兒的一切才算重要,如今她不過幾歲年華,總歸老年是算不上。
雖然退隱禦園權勢具在,朝臣、百姓的口舌皆是鼎鼎重要,總不能都不關乎在心,就算她多少豁達,就算眾人敢怒不敢言,那背地裡千人萬人的進言與口水足以使她淹沒。
何況她不能等到眾人泛濫口水的時候,該樹立太後的威嚴就得立起來,該反駁回去的,她絕不退讓。
隻見季玉深聽到她的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手中動作漸起,傳來藥臼與藥杵子互相撞動的聲響。
他緩緩才道:“可是這事兒,李韞說得沒錯的。”
啥啥啥?沒錯??
蘇幼儀懵了去,又聽他輕聲道,“你退居在禦園是養了男寵啊——”
這口氣怎麼不對勁呢?她傻愣了去,隱約覺得這個口氣與方才那眼神甚是熟悉,不就是小娃娃的撒嬌口氣嘛?
她聽得覺得有意思,敢情這家夥還真是委屈起來了?委屈什麼?她張了張口有些許怔愣,隨後閉口不語。
她哪是養的男寵?這不是禦園的教書先生嘛?不是朝堂之上原先最是年輕有為的“季首輔”嘛?連是蘇誌明她都不敢說能是趕上的。
這樣多少有能力的人這說的什麼話?其中深意是說他是她的男寵?什麼跟什麼?!
蘇幼儀漲紅了臉喃喃道:“你又不是我的男寵——或許你還不知道,從前我身邊兒還真有兩個氣質與你相差甚遠的兩兄弟,那嫵媚相才是禍亂朝綱的樣兒。”
她稍稍斂了麵上微紅,故意伸出手指頭上前順著他的喉結挑至下巴,再捏住他的下頜迫使抬頭與她對視,“你能是那般妖豔樣兒嘛?如何做我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