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但五條悟本人因為太過於輕浮,他試圖跟我安靜的聊會天都會因為太過敏銳的目光隨隨便便激起我的防禦機製。

不存在的絨毛炸了起來,從喉嚨裡似乎發出了貓科動物威脅的低沉聲音。氣勢不足,但排斥的態度一覽無餘。

七海建人是被他叫來打工的。

被委以重任:“娜娜明,就交給你了~神木同學會不會有悲慘未來就靠娜娜明的拯救了!”

看似熱淚盈眶實則連眼睛都看不見的五條悟用JK的語氣將七海建人單方麵形容成了拯救神木同學未來人生的救世主。

可七海建人覺得,他其實是在逼迫一個無力反抗的未成年人接受現實,破滅他的理想。

——你不能成為一個普通人。

——你必須成為咒術師。

——你具有才能。

——你無法否定自己的價值。

——你不能自欺欺人。

咒術師是狗屎,工作也是狗屎,現在的工作是狗屎中的狗屎。

他注視著寫字板上擦去又寫上的字眼,手腕上手表秒針走動的聲音莫名的有些明顯。

持續了十分鐘,顛三倒四的敘述,中心內容是反複的否定自己的價值,竭力的證明自己的無害性。想要從密不透風的籠子裡跳出去,在籠子外麵跟自己的朋友握手。

七海建人的聲音跟神木同學撞籠子撞得頭破血流的聲音重合了,他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帶著撞上籠子又跌倒的神木同學的回音:

“很遺憾,神木同學,你比想象中的更有才能。”

無法用委婉一點的語言去表達,隻能用成年人的冷酷。

狗屎一樣的冷酷。

神木同學放下了他喋喋不休的寫字板。他的眼睛是普通的黑,沒什麼特彆的,隻是在注視著七海建人的時候,讓七海建人成年人的冷酷敘說停頓了一下,想在腦海中找一個不那麼冷酷的說辭。

並沒有這樣的說辭。

解說一個野生咒言師的術式,提供解說的人並不會貼心的準備這樣的東西。他還指望著七海建人的超常發揮,將神木同學說的熱血上頭,當天夜裡就去敲夜蛾校長的門,吵鬨著加入高專成為他的學生。

事實上,就算神木同學的咒言也沒辦法讓這種不可能發生的事成真。

“你的咒言可以讓不可能的事具有一定的概率,達成從無到有的轉變。”

術式解說者張揚著他的一頭白毛,語氣是興高采烈的,被影響的人完全看不出來是他本人一樣:

“七海海,你知道嗎,神木的咒言跟棘比起來,是犧牲了必然性讓咒言的內容從不可能發生跨越到有可能出現。”

這個被咒言輕微影響到的輕浮男人毫不在意自己已經被影響到的事實,剖析一般的,“在他詛咒我之後,我的腦中有時候會產生‘神木可能是個普通人吧’的想法。雖然很快就散去了,跟偶然冒出來的胡思亂想一樣,但我可是很清楚的認出來,這是神木的詛咒在作用哦。”

“很強啊,如果下限不是太低就好了。”

神木同學的術式並不是有多麼優越多麼有用,它的實用性比不上那位在高專學習的咒言師狗卷棘。

狗卷棘是單程操作,可以控製的對象會必然的按照他的咒言去行事,失去對應的能力或者多出不存在的東西。

但他作為正統咒言師,有著咒言師的通病。下限很穩定,隻要不比他強就可以穩定的控製,上限取決於他的實力,越強的人他控製時遭受的反噬越嚴重。

像神木同學這樣,無意中對五條悟說出詛咒,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在實力超出狗卷棘太多時,他的咒言除了反噬自己,很難出現有效的控製,扯開嗓子用儘全力嘶吼“滾開”不如體術有用,還會重度傷害自己的咽喉。

他作為傳統咒言師,優點是穩定直接單線程,言出即結果,缺點是如果對對方的實力判斷失誤,很容易在反噬的作用下結束自己身為咒言師的生涯。

神木同學是多程操作,犧牲了咒言的穩定發揮和直接效果,換來了對咒言反噬的高抗性。

他的咒言很難控製,使用出來算不上必中,使用出來的條件也很漂浮。他對咒力的控製尚且算不上純熟,勉強入門。

“就像這次事故。”

“神木對吉野順平下的詛咒是‘活下去’,造成的結果隻是在間接的增加他們活下去的概率。”

“吉野順平的術式覺醒,與神木的咒言有關。特級詛咒生得領域裡必中效果被規避,是因為他的咒言。”

“看上去很棒是吧,七海。但那個特級的生得領域,不覺得太空了嗎?”

“吉野順平擁有咒術師的才能,所以可以通過激活他體內隱藏的術式來增加活下去的概率。

他們當時處於特級詛咒的生得領域內,於是‘活下去’的咒言發揮了壓製作用,強行在必中的領域裡製造了盲點,騙過了詛咒的感知。

支付這一切代價的,不是被詛咒的吉野順平,也不是使用咒言的神木律,是那個特級。

因為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支付讓他們活下去的代價。神木死去,順平無法活下去,順平死去,違背了咒言。

於是,代價支付對象被轉移了。”

這樣的話被縮減成了簡單的一句:“你使用咒言的代價可以轉移給可承受者,可以削減敵人的實力。”

“遊戲術語,真傷。”

如果加入遊戲中可以接觸到的概念,神木同學的吸收時間會短一點。

七海建人:“一定概率為實力最強的人打出真傷,無視防禦。”

「全圖?」

“敵我不分。”

“隨機間接傷害。”

「敵我不分?」

“可指定對象,方式隨機,持續性耗藍。”

多程操作,間接提升咒言內容出現的概率,對咒力的消耗是持續性的,一個命令需要多種方式協同執行,消耗的咒力也是幾倍。

……

七海建人讓我意識到自己的咒言是如何發揮作用時,意外的並不像真人一樣推崇練習,而是用遊戲方麵的知識,力圖簡潔的解說。

這不是五條悟的囑咐,是七海建人自發的行為。

他說我的咒言對級彆比我高的人使用,對自己的負麵效果是殘血加流血虛弱debuff,對敵人的減益效果是攻擊力削弱部分轉換為治療量為我提供治療增益。

我手中的寫字板沒有抓穩。

七海建人平靜的撿起我的寫字板,遞給我,順便做了一個總結,“你的咒言附帶命中、間傷、真傷、增益、減益等多種效果,除了容易混亂,沒有你說的那麼差。”

我:「……!!!」

寫字板上的符號代表我的心情。

我緩了一緩,下筆如飛,似乎完全沒有了剛剛被打擊到灰暗的模樣。

畢竟七海建人的說明讓我意識到自己更加的無能,並且對這無能感到些許的安心。

「命中不高很難控人。

間傷數值過低單層刮痧多層難疊。

真傷混亂敵我不分滅隊神器。

增益減益自傷一千損人八十。

「好耶!」

「我就知道我白擔心了!我比想象中的更沒用,七海先生差點嚇死我了!」

七海建人:“……”

成年人一臉加班後的疲憊,看著我的眼神就跟注視即將被安排下來的加班一樣。

“不是這個意思。”

“他什麼都沒有跟你說明?”

「要說什麼?」

“狗屎!”

我寫字板又掉了下來。

剛剛口出暴言的七海建人再次平靜的將我的寫字板撿了起來,遞給我,“可以詛咒五條前輩就足以證明你有成為咒術師的才能,可以不斷詛咒還不會死去、恢複時間隨著詛咒的次數而加快,這意味著你的咒言是手段也是目的。”

“咒言的反噬也是達成目的的手段之一。”

“你還忘記算上多次疊加後傷害加深的倍率。”

似乎很難再說些什麼了。

我大概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弱。

但我這樣的人,就算能打出傷害加深的效果,也很難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並沒有如同五條悟期望的一樣,大晚上跑去打擾夜蛾校長的休息,興奮的說自己想要成為咒術師,並對未來做好了準備。

僅僅是因為我的術式比我想象中的強。

遊戲裡喜歡擁有稀有角色,獨特的技能機製,喜歡拳打氪金大佬,腳踢肝帝,一發入魂,三發全齊。打攻略遊戲喜歡一次打出HE,順利走向全結局收錄。

可現實中因為技能而鼓噪的心情很容易冷卻,剛剛冒出一個泡,麵對壓在麵前的和抵在身後的過去的陰影,我隻能不識好歹的逃避。

我不適合成為咒術師。

我不算常規意義上的咒言師。

我對反噬的高抗性意味著我不太能經曆常規意義上的咒言師的死法之一,麵對比自己強的對手,對方越強遭受的反噬越大,對敵人實力判斷出錯暴死當場。

還附帶著對手越強增益越明顯的buff。

以五條悟舉例。

詛咒五條悟,我的恢複能力好到連身體裡還沒有完全清除的水母毒素都一並清除了。

我的身體術式和咒力是在保護我很少被反噬嗎,不是,它們的存在其實讓我更容易被反噬,好將咒言的內容從絕對不利的狀態硬生生提升幾個百分點——靠著對手的救濟。

我不會麵臨著咒言毫無實現的可能性的絕境,隻要我的麵前製造絕境的是人是詛咒師是咒術師是詛咒。

但我的咒言能否真正實現,概率也永遠不會是必然。正如七海建人說的那樣,它犧牲了到達了百分百的必然,選擇了從零到概率百分之一的突破。

就像狗卷棘不能對五條悟說“去死”,我可以,還可能將他死在我咒言下的概率從無提升到有。

那時是一線殺機。

當然付出的代價也是巨大的,從無到有的突破總是很艱難,我可以挑戰更強者而不擔心自己的暴斃,我的術式幫我很多,但它能夠做到的是有極限的。

我不可能一個人單獨製造出那點殺機,五條悟可以輕而易舉的將我殺死,我需要實力可以阻擋五條悟片刻的隊友。

我的術式缺點很明顯而優點並不如普通咒言師,技能點似乎全加到了存活方麵,對攻擊和輔助控製上的力道就被砍了好幾刀。

缺點不是不被提出就不存在的。

我過於依賴他人。

依賴隊友的實力,依賴敵人的強大。在我這裡,強與弱的概念總是模糊的,我可以膽大妄為到詛咒五條悟還活蹦亂跳,也可能因為詛咒四級咒靈而將自己送往死亡之路。

我的術式上限可以很高,高成咒術界天花板,下限也可以很低,低到我能看見的都可以殺死我。

這樣形容下去,我的術式似乎更適合當一個以弱淩強的流氓,隻要我足夠弱,我的術式就會變成一個流氓軟件,從被詛咒對象和可支付對象身上剝取代價,讓概率強行從無更改到百分之一。

上限希望我實力越拉胯越好,下限希望我的咒術師實力越強越好。

家入醫生給我的身體檢查出來的結果證明我的上限挺高的,下限也挺低的。

“身體的咒力量剛剛達到成為咒術師的門檻,恭喜。”

這意味著隻要我能控製住自己的咒力,在關鍵時刻發出咒言,我不僅可以正常交流,還可以緩慢祓除特級咒靈。

有多慢我並不清楚。隻要堅持不斷的詛咒下去,就算是咒術界最強五條悟,大概也隻能看著自己身上的反轉術式不斷運轉,救治著原本不能救治的他人。

我的術式讓我很難死在詛咒他的途中,而他無法更改的認知則加快我的愈合速度……

我似乎,將最強刷成了遊戲中的移動補血點。

即使他的認知改變了,承認我是一個普通人,他補血點的身份都難以摘除,這畢竟不是因我的咒言而發生的更改。

隻要我開口詛咒他,巨大的實力差會讓我被反噬成為事實,而與詛咒的內容無關。

無論何種咒言,我都無法撼動他。

實力差距猶如天塹,無法跨越。

所以實力比我強大得多的人最後都會成為我的buff機,差距越大增益越猛。

是這樣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了。但現實是,如果我自身沒有強控移速太慢,除非我每次出任務都可以將自己的存在藏的嚴嚴實實,否則我什麼都疊不起來。

反噬造成的傷口愈合需要時間,我的咒言存在刷新時間,無法快速疊buff。

這些空檔裡,足夠那些對手殺死我十幾次了。

我自身並無確切的需要讓他們儘力爭取的價值,他們也不該如此為了我這樣一個無可救藥的悲觀主義者的未來挖空心思。

七海建人與我的交流全程沒有多提咒術界的生態環境與陽光下的汙濁。

他儘著成年人的力量,想要讓我們這些離成年還有一段時間的少年不要太早接受過於沉重的真實。

年輕的咒術師們應該飛速成長。

但在他無能為力前,大可不必如此急迫和慘痛。

我隻是從他的話語和細微動作裡提取出來一些東西。

提供信息最多的是五條悟的身份。

先前一段時間在真人的幫助下,我對咒術界有了基本的了解。即便真人的介紹對咒術師飽含惡意,側重點在於禦三家對咒術師慘無人道的迫害和咒術師高到離譜的死亡率以及007都拍馬不及的任務量,但有用的東西很多。

七海建人在我並沒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下,並不會給我看太多黑暗。五條悟在意識到他可能成為我的過敏源時,也略微避了一避,不會讓我強行體驗脫敏療法。

真人並不會。

他反而會在發現我心理脆弱時迫不及待的將人類藏在光下陰影中的臟汙全部指給我看,對擊潰我的心理防線極其熱衷。

人類的惡,咒術界的臟,所有我可能會麵對的困苦都被誇張式的演繹。

在我們關係更加親近後,他已經學會了登堂入室,玩著我的遊戲,用著撒嬌一樣的聲音跟個小孩子耍賴一樣的央求我買他看中的遊戲了。

大部分是黑深殘致鬱向的,還帶著正常人很難忍受的惡心,有時候觸到了我的心理防線,讓我感覺到了陰影,真人不會讓我繼續看下去。

他不會放棄玩到遊戲的結局,但會改變自己的身體,長出新的一雙手,捂著我的眼睛,或者直接讓我膝枕。

我可以選擇睡覺,可以不看。

但真人並不喜歡我遠離他的視線,將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

“想要律看到遊戲的結局。”

“再忍一忍。”

“等玩到結局律就可以生氣了。”

任性的熊孩子用臉蹭了蹭我,說著忍耐一下吧,很快結局就出來了,想要讓律更多的了解一下我什麼的……他似乎走在了錯誤的加深友誼的路上。

……其實沒有。

他的目的並不在於我對他有人類的友誼,人類與人類同類間產生的友誼很容易升溫,但異類沒那麼容易。隻是披著友誼名字的忍耐力和底線測試。

讓我習慣性為他降低底線和標準,適應人類惡。

看多了血腥暴力恐怖獵奇的遊戲,就算咒靈學壞了,被遊戲帶著思路跑偏,混淆了遊戲和現實的概念,犯了什麼錯,隻要他表露出我可以控製他的意願,我就不得不犧牲自己的時間去跟他相處。

我不想讓自己平靜的生活被死亡驚擾。

我也不想直接的殺死他。

真人犯錯被抓獲的現場,一定是還未造成傷害又饞的不行時。

他不會過分挑戰我的底線,將死亡帶到我的學校。那樣隻會造成隔閡。

我很感謝真人帶給我的知識,也如他所願的對他更加包容,但關係發生質變的拐點來臨前,我成了事故的受害者。

事故應該是真人的同夥製造的。

我選擇了保護順平,亦選擇了保護他。

根據雙方信息對比,我大概清楚我的用途了。

因為詛咒五條悟都能活下來,擁有這樣的生存力,隻要活著就能配合隊友將不可能的事扭轉成可能,還能間接增加某件事成功的幾率,當成普通咒言師使用。

下限低並不算問題,因為咒術高專有另外一個咒言師狗卷棘還可以給我安排隊友,可以輕鬆的拉高我的下限。

絕境也算不上問題,隻要強行詛咒隊友或者敵人,我和隊友都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絕境,還能有一線生機。

我將強大的敵人當成我的buff機,彆人也能將我當成buff機。

我很難不去這麼想。

問題回到了原點,我的術式大概是有重要性的,但我本人對除順平之外的人類很難抱有信任感。

對成為咒術師的抗拒並沒有減少半分。

但我還是會成為咒術高專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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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師算咒術界裡的普通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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