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閉的匣子一旦開啟,便一發不可收拾。仿佛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出口一般,少女緩緩地講述著自己的過去:
在很小的時候她便因為凶惡的海賊而失去了雙親,之後則是被路過的海軍英雄所救,回到了身處內陸,十分富裕和平的故鄉。
父母的老相識,教堂的裡貝克神父收養了尚且年幼的女孩,將她撫養長大,在周圍在教堂工作的神職人員的耳濡目染下,莉莉烏姆最終也成為了一名修女。
除了和善的養父外,少女還有一個弟弟。他和她一樣是裡貝克神父收養的孩子,叫做雅各。不過與從小在弗雷凡斯長大的莉莉烏姆不同,雅各原本並非弗雷凡斯的住民。
記憶中,兒時的故鄉是那樣美麗,莉莉烏姆下意識勾起嘴角。
“弗雷凡斯,以潔白的地表以及植物聞名於世。那是因為我們生活的城鎮的地下,一種有多種用途的礦物,叫做鉑鉛。雅各是那些前來城鎮開采鉑鉛的淘金者留下的孩子。”
三個人的生活雖然有摩擦和爭吵,但更多的,還是歡笑與幸福。
說到這,少女停了下來,深吸一口氣。
“……直到……直到我十八歲那年。”
話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即使已經做好萬全的心理準備,聲音卻仍有些顫抖。
“故鄉……爆發了一場可怕的疾病。”
那一年,一種叫“鉑鉛病”的絕症毫無預兆地席卷了整個弗雷凡斯。國民們不分男女老少,皆患上了這種不治之症。大家什麼都做不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頭發和皮膚逐漸變得慘白,然後在渾身劇痛中絕望地死去。
她和養父也染上了鉑鉛病,而雅各則奇跡般地幸免遇難。也正是因為這點,莉莉烏姆從城鎮最好的醫生那裡得知了一個殘酷的事實。
鉑鉛病並不會被傳染,而導致國民們染上這不治之症的根本原因,還是因為對於那些能讓他們變得富饒的礦物的開采。
潔白無暇的鉑鉛,若僅僅隻是放在那裡不管,並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可一旦接觸這些礦石,即使隻是皮膚接觸,也會在體內殘留下無法排出的微量毒素,並隨著時間的推移越積越多,同時影響到下一代子孫的壽命。
醫生雖然想要救治城中的病患,然而在國境被封鎖,王族出逃,世界政府拒絕伸出援手的情況下,整個國家迅速衰弱且混亂了起來。
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事態發展。
鄰國將鉑鉛病誤認為是嚴重的傳染病,封鎖了弗雷凡斯的國境線,同時射殺了所有從封鎖線中逃出來的,試圖尋求幫助的國民。
曾經和平而美麗的“白之鎮”,就這樣被鮮血與硝煙侵染了。
“我,城破那天和弟弟失散了,便回到教會去找他。然後……”莉莉烏姆死死地盯著自己的手背,視線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模糊起來。“大家……都被殺了……”
不管是帶著學生們,相信了士兵的一麵之詞前往碼頭想要乘船逃跑的傑茜修女;還是一直堅守在一線,哪怕自己也身患重病,仍然沒有放棄弗雷凡斯的特拉法爾加醫生;又或是帶著幸存者們躲避在教堂的父親,甚至沒有感染鉑鉛病的雅各。
一顆一顆的水滴,輕輕地打在少女斑駁的雙手上。
誰也沒有逃過。
莉莉烏姆使勁眨了眨眼,抬起手擦去溢出的淚水。
“等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那座森林……和恩奇都相遇了。”
隻是,她尚不記得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畢竟不管是恩奇都和杉木林,還是吉爾伽美什以及這座被稱為烏魯克的城市,都和少女記憶中的故鄉全然不同。
“哦?果然啊,這雜種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大馬金刀坐在一旁椅子上的吉爾伽美什冷笑一聲,“時間,年代,甚至時空都有可能不同的異界者……你還真是給我帶來了個不錯的樂子啊恩奇都。”
……道理她都懂,但為什麼這個人插話如此自然嫻熟?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莉莉身上的這些,並不是詛咒,也不是神跡。”恩奇都則是忽略了一旁某人的開腔,而是用手輕輕撫摸著少女皮膚上的白斑。
少女苦笑了一下:“隻是一種病而已。”
並非神鬼作祟,僅僅隻是自然與人為所帶來的東西罷了。
美麗的綠發少年微微皺起眉:“可是我也確實在莉莉的身上感受到了神的氣息,杉木林的魔獸們也一樣。”
說著,他總算是看了一眼仍然坐在一旁,不過神色已經開始有些不爽的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