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又擦肩而過。
目送穿著白大褂的金發少女進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門,安室透神差鬼使地跟了上去,站在門口,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就聽見西爾維亞的辦公室裡有人在交談。
“首席,你的眼睛好紅啊……是在難過嗎?”
卡慕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波本那家夥又惹你生氣了?”
安室透屏住呼吸聽兩人說話。
“我和他分手了。”
少女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如釋重負,也沒有傷心難過。
仿佛對方提到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誒?!這真是太好了!!”
卡慕聽起來很為解脫了的西爾維亞開心。
安室透則有些臉黑,為什麼他和西爾維亞分手這個女人會這麼高興?
“自從首席開始戀愛,午間都不和我一起吃飯了,約你一起出去玩也不去,好不容易一起出去逛街,結果又是給波本挑禮物。雖然很高興首席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但是也會覺得你被波本從我身邊搶走了,有時候被冷落了會想哭……”
說著說著,卡慕抽了抽鼻子,情緒低落了下去。
“沒關係的,我能調整好心態,畢竟我也有男朋友,但是首席是我唯一的同性朋友,突然從我的生活裡剝離,我心裡很不好受。”
辦公室裡安靜了一會兒。
“……為什麼不跟我說呢?”
“首席很忙的,又要指導研究組的工作,又要完成琴酒大人格外分配的任務,每次抽出時間去找波本,波本又不領情……再來聽我抱怨,首席也會感到很為難吧?”
“……”
“所以我不喜歡波本,他總是讓首席難過,而且我總覺得,波本對首席……”
卡慕後麵的話說得支支吾吾,有些含糊不清。
對一個人好是很容易偽裝出來的,但充滿愛意的眼神很難。
兩個女孩接下來還說了什麼,安室透沒有繼續聽,沉默地離開了。
或許是因為他從來沒有問過,這些都是他不曾從西爾維亞口中聽到的事。
安室透認真地思考,和他在一起之後,西爾維亞是不是沒有她表現得那麼開心?
難得去一次遊樂園,因為擔心他們的合影會傳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離開遊樂園的時候,他借故說相機不小心丟了,牽著兔子氣球的金發少女表情很失落,卻依然笑著對他說沒事,買了新相機下次來再拍照。
西爾維亞想去的那片沙灘,他一直說忙,隻想著以後有空再去,卻忽略了她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
西爾維亞需要他的時候,他總是不在,她興致勃勃地跟他分享生活中的趣事的時候,他總是表現出認真聽的樣子,其實隻注意她話語中提到的第四實驗基地裡的機密。
然後他們就沒有然後了。
安室透第一次知道,這個天真柔軟的女孩還有這樣果決的一麵。
說分手就分手,讓他看不到半點挽回的餘地。
就好像從未路過他的生命,仿佛那些甜蜜的戀愛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場夢。
隨著西爾維亞的離開,之前那些急切需要處理的事情,好像也變得沒那麼讓他覺得忙碌了。
他的心好像塌陷了一塊,卻又不足以威脅生命,還能讓生活繼續下去。
隻是執行任務時偶爾在街上遇到,看見她和朋友說說笑笑,活潑開朗的模樣,會感到黯然。
和他分手了,就那麼開心嗎?
……太不公平了。
也不由想起,他曾經也對她這樣不公平。
安室透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可每當西爾維亞的身影出現在他的夢中,他才驚覺自己從來都沒有放下她。
那是一片陽光鋪就的海岸,風平浪靜的海水波光粼粼,似乎有液態的黃金在海底緩慢地流淌,讓寧靜的海麵折射出了碎金般的光澤。
靜謐的黃昏下,少女赤著腳站在沙灘上,背對著他,一身純白的連衣裙,頭上戴著頂草帽,凝望著遠方被熏染成橘紅色的天際。
太陽在緩緩下墜。
落日的餘暉籠罩著她,在那白皙無瑕的側臉上打上光暈。
他快步走上前去,站在她身邊,緊緊牽住她的手。
就在與她十指相扣的一刹那——
少女恬靜安穩的神情,盤成花苞的金發,睫毛上顫動的光芒,被風吹拂的裙擺,這些美好而溫暖的東西……
隨著坍塌的夢境頃刻間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