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怎麼在這裡傻站著？你母親呢？”
克洛諾斯揉了揉女兒的頭，他並不是一個很細心的人，沒有注意到女兒聽到他的前半句話準備傾訴、隨著他後半句話的落下又把真正想說的都咽了回去的表情。
沒有在意父親的手上還沾著血的蹭到了自己的頭發上，艾爾莉絲甜甜地笑了笑，給父親指了個方向，“母親大人剛剛來看過莉莉，剛走沒多久，往那邊去了。”
克洛諾斯聞言立即追了上去，“爸爸等會兒再來看你。”
被拋在身後的艾爾莉絲站在原地，甜美的笑容還停滯在那張稚氣未脫的小臉上。安安靜靜地站了幾秒，那雙清澈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露出了一抹堪稱冷酷的神色。
要不要像鷗外老師說的那樣做呢……
片刻之後，艾爾莉絲籲了口氣，活力滿滿地向父母離開的方向追去。
她還是沒有徹底放棄融入父母和弟弟這個三口之家，想要再努力一把。殊不知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看到前方不遠處克洛諾斯和藤姬似乎在交談著什麼的身影，艾爾莉絲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躲在了柱子後麵屏氣凝神地偷聽。
“夫人，今天這小子聽不聽話？”
克洛諾斯笑容滿麵，伸手去摸藤姬的肚子。卻被打開了手。藤姬毫不掩飾自己的嫌棄，“臟死了。”
雖然已經奮鬥到了首領的位置，在貴族出身的妻子麵前總有幾分自卑，克洛諾斯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漬，才勉強得到了藤姬的允許，隔著一層貴重的絲綢撫摸到了自己的骨血。
克洛諾斯此時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慈愛，如果有見識過他殺死敵人的時候冷酷殘忍的模樣的人出現在這裡，恐怕也會懷疑自己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
孕期智商堪憂，藤姬隨口抱怨，“我懷莉莉的時候沒見你這麼喜歡。”
克洛諾斯動作一頓，懷疑的目光在藤姬麵上一掃，見妻子確實沒有彆的意思，才冷淡地說道，“這怎麼能一樣。”
這怎麼能一樣……
聽到從向來疼愛自己的父親口中說出這句話，艾爾莉絲如遭雷殛，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慢慢地、慢慢地靠著冰冷的柱子蹲了下去，抱住了自己。
“一味地哭泣除了讓自己顯得軟弱可欺毫無用處。”
鷗外老師的教導回蕩在耳邊，艾爾莉絲死死咬著下唇，眼眶泛紅，卻沒有流出一滴淚來。
在她因為受到父母的忽視，就算搗亂也吸引不了父母的注意、隻會得到幾句不鹹不淡的訓斥，在上課時毫無理由地對老師邊哭邊發脾氣的時候，鷗外老師就是這樣對她說的。
她想起了前幾天發生的那件事——
“學習有什麼用，反正爸爸也不會再檢查了！”
艾爾莉絲自暴自棄地把桌子上的課本都掃到了地下，卻是已經淚流滿麵。
森鷗外平靜且包容地看著她，“莉莉，彆人放棄了你，你就要自己放棄自己嗎？”
艾爾莉絲抬手捂住了臉，不停地抽噎，“我明明那麼努力……那麼努力才讓爸爸喜歡我……弟弟、弟弟什麼都沒有做，就那麼讓爸爸和母親大人喜歡……就因為弟弟是男孩子，就可以隨便搶走我的東西嗎？”
森鷗外靜靜地聽著，忽然向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艾爾莉絲平複了一下情緒，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走到他麵前，如森林裡被父母拋棄的小鹿一般濕漉漉的眸子楚楚可憐，閃爍著動人的水光，“鷗外老師不要喜歡弟弟，隻喜歡莉莉好不好？老師永遠做莉莉一個人的老師。”
她已然意識到森老師的身份不簡單，若是自己曾經得到的都是最好的，那麼等弟弟出生以後母親大人必然要將她珍視的東西都給弟弟，不如提前得到當事人的承諾。
小蘿莉這樣稚嫩的試探太過惹人憐愛，森鷗外並未給出回複，隻是半蹲下來，輕輕撫摸女孩柔軟的發絲，溫聲道，“莉莉，你要知道，沒有人有義務天生要愛你，就算是父母也是一樣。”
艾爾莉絲紫羅蘭色的眼眸透出些茫然，語無倫次道，“是我不對嗎？是我的錯嗎？老師，我心裡好難受，明明就是我的東西啊，為什麼都變成了弟弟的……”
“莉莉，不要這樣想。”森鷗外輕柔地擦拭女孩臉上的淚痕，“那些東西本來就是首領和夫人給你的，不屬於你，也不屬於小少爺。他們能給予，自然也能收回。想要的什麼，就自己努力去爭取，明白了嗎？”
許多成年人都無法理解的道理對孩童來說太過晦澀了。艾爾莉絲似懂非懂地點頭。
森鷗外狀似不經意間提到，“或許，讓競爭對手消失，也是一種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