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港口_艾爾莉絲(1 / 2)

走廊外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裹挾著帶有泥土腥氣和草木清新的微風夾雜著雨點從側麵吹拂而來。

月橘沒被牽住的那隻手垂在身側,輕輕抓住了洋裙的衣擺,感覺到了一抹濕潤。她不覺得森老師會連這點細節都做不到位,那麼他就是有意而為。

心裡冰涼,身體自然就變得渴望溫暖。

月橘抬頭望著身側對幼女來說十分高大的黑發青年:他一身黑色的西裝,身姿挺拔,目光直視著前方,似乎對她的注視一無所覺,收斂笑意時略顯冷淡,矜貴而又禁欲。

艾爾莉絲這一生就是個悲劇,所有的幸運都用在了七歲之前,在最懵懂無知的年紀,又遇到了年輕自負的森鷗外。

這個男人離後來那個成熟穩重的森首領還差了十幾年的距離,經曆得太少,又太過精明,看似謙遜,實則傲慢,總以為自己能將一切掌握在手中。

終會因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森鷗外牽著艾爾莉絲的手,小女孩的手掌很柔軟,握在手裡冰冰涼涼的,也很舒服。

現在的她,隻知道自己已經不是父母最愛的孩子,沒有任性的資格,而唯一對她的壞脾氣全盤接受、不會因為弟弟的存在改變對她的態度的人,就是他。

不想連這份偏愛也失去,隻能稚嫩而笨拙地試圖牢牢抓住他。

森鷗外低頭看了一眼。

銀發紫瞳的小姑娘已經不再用那種迷茫的眼神盯著他看,側頭看著走廊外逐漸停歇的雨幕,用淡紫色發帶紮起來的低馬尾柔軟地垂在頸側,露出一小段白膩的脖頸。

她的步伐輕盈,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清脆的聲響幾乎被雨聲覆蓋。

忽然被觸碰了一下後頸,零散的思緒瞬間歸位,月橘縮了縮脖子,仿佛受驚的小鹿,“老師?”

森鷗外微笑,“頭發沒有梳好。”

“誒?”

果然發現了。月橘抬手向後頸一摸,不出所料摸到了一小縷漏在外麵的發絲,被關禁閉的日子,沒有女仆伺候著梳頭,艾爾莉絲自己紮頭發簡直就是災難,隻會簡單地梳一個歪歪扭扭的低馬尾。

“老師幫我重新紮起來好不好?”

小姑娘態度親昵,紫羅蘭色的眸子波光粼粼,浸透著細雨的濕氣,仿佛有花瓣漂浮在水麵上,澄澈而又綺麗。

因為從小被人服侍,所以七歲了還不會梳頭發也絲毫不覺得難為情。

森鷗外發現艾爾莉絲發自內心地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頰會浮現出一個可愛的酒窩,令人想要戳一下。

雖然從來沒有做過伺候人的活兒,被小姑娘央著幫忙紮頭發是頭一回,但隻是把頭發用發帶束起來打個蝴蝶結而已,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度,很輕鬆就上手了。

女孩子柔順的發絲纏繞在指尖,散發著清甜的桃花香氣,乾乾淨淨的洗發水的芬芳。

艾爾莉絲忽然抱住他。

即使隨時可以脫離這個毫無威脅的懷抱,蹲下來給小姑娘梳頭的森鷗外依然表現出了一絲驚訝,“怎麼了,莉莉?”

月橘軟聲道,“老師可以背著我去一個地方嗎?”

規則和體製束縛著還是軍官的黑發青年,他還沒有經曆過戰爭和挫折,道德感不高,但比起未來放飛自我的森首領,在某些方麵更加的固執,有點難搞。

森鷗外略顯苦惱,“可是莉莉已經是大孩子了。”

艾爾莉絲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僵持了好一會兒,森鷗外妥協了,“下不為例。”

如果不是這個時間段這附近不會出現人影,他是萬萬不會同意的。

成功打破目標的矜持和冷淡,月橘雀躍地攀上了青年的背,摟著對方的脖子,活潑地晃了晃腿,“就知道老師最好了。”

森鷗外托著小姑娘的腿彎,無奈道,“被夫人看到,一定會被訓斥的。”

月橘滿不在乎,“怕什麼,母親大人才沒有空管我。”

背上的年幼女孩輕靈地像一朵綿綿的雲,仿佛沒有重量,森鷗外腳步微頓,“不要這樣想,莉莉。”

月橘沒有回答,隻是垂下眼簾。

漫天的雨絲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飄落,暖和的陽光驅散了陰霾,自被渲染了一層金邊的雲層隙縫間揮灑下來。

庭院裡種植著一簇簇嬌貴的紫陽花,還沒到花期,在雨水的滋潤下傾吐著綠意。一塵不染的地板明淨,兩個人淡淡的影子重疊在一起,隨著瘋狂生長探頭進走廊的紫陽花搖曳的花影。

或許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比艾爾莉絲更可愛的小姑娘,但是沒有彆的小姑娘比她更重要。

因為這朵獨一無二的玫瑰花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是他花費時間和精力一點點教導出來的。因為他傾聽過她的煩惱,包容著她的壞脾氣,注視著她的蛻變。

艾爾莉絲是他親自馴養的玫瑰花,所以他必須負責。

古意盎然的庭院深深,花木鬱鬱蔥蔥,牆角挺立著一顆蒼勁的榕樹,枝葉繁茂,葉片尖端還滴落著晶瑩剔透的水珠。

站在樹下,仿佛能聽到夏日裡聒噪的蟬鳴。

“就是這裡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老師。”

總有些大人想象不到的奇思妙想,銀發紫瞳的小蘿莉狡黠地笑著,也不顧淑女形象和身上繁瑣的洋裙,架著提前準備好的梯子就攀爬到了榕樹上。

阻攔無效,森鷗外扶著梯子等艾爾莉絲玩夠了下來,思考著什麼樣的禮物會藏在樹上。

新生的一根枝椏調皮地勾住了發上的蝴蝶結,月橘沒有在意,抓住自己想找的小動物就從樹上跳了下去。

“老師!”

驟然的失重感令人的思緒有那麼一刻的放空,女孩子刹那散亂開的銀發在空中飛舞,她藏著星光的眸子裡倒映著對方的身影,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儘。

森鷗外心裡忽然湧現一股奇特的感覺,仿佛枝頭的花瓣飄落在水麵,輕盈而又轉瞬即逝。

他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