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無奈地放棄了。
十六年來，有多少父女之間的交談，都是這樣不了了之。
小時候我還會難過，如今我早就習慣了這樣僵硬的氣氛。
甚至我都不覺得尷尬，自顧自地開口：“如果你能回答，也會想回到過去吧？”
我爸突然搖了搖頭。
我：“……”
他突然給了我反應，我反而嚇了一跳。
老爸不僅搖頭，他甚至還朝著我伸出了手。
像是安慰我一樣，他寬大的掌心放在了我的頭頂，依舊按照我小時候的習慣摸了摸我的頭。
“再多的權力、榮光和信徒，”我爸的語氣裡沒什麼情緒，“也比不上你。”
“…………”
我承認我很不爭氣。
其實這話也不算太煽情。
反正梅麗爾的爸爸媽媽經常愛你來寶貝去，放在她家根本不算什麼。
但我爸一開口，我的眼眶就止不住紅了。
就，就算得不到他的支持和幫助，沒有爹媽當靠山。
有這句話，我也覺得應該承擔起一切。
“討厭。”
我飛快摸了一下眼淚：“我說的不是這個！”
顯然老爸以為我說過的“回到過去”是指回到幾千年前，他還是戰爭之神的時候。
而我想問的是我出生之前。
一瞬間我就明白了費爾南多那天在餐館裡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對於他們這些舊神來說，一度擁有榮光，而後為人類拋棄，在漫長的歲月裡死亡與消失一步一步到來，其中所產生的感悟肯定比我這十幾年來的知識要多得多。
活的越長，是不是越會明白，所謂“神明的榮光”其實沒什麼意義呢？
我也隻是猜測罷了。
但我明白一點。
費爾南多和我爸一樣，根本不在乎我是人還是神。
他隻是不想我做出抉擇之後，餘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可能讓費爾南多替我選，他更希望我做個普通人。
可是——
我還是希望我爸能恢複正常。
付出小小的代價就付出代價吧。
當然了，我也不想和任何一方合作。
宙斯不是個好東西，希臘神話讀了這麼多，我深諳他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大渣男。口口聲聲說為了我爸，但他肯定有他自己的計劃。
同樣的，新神也不值得信任。
他們要是有誠意，就該直接上門。
我到現在還清楚新神究竟有什麼神，他們又是怎樣的存在呢。
除了電子遊戲之神遙遙見過一麵外，其他的根本不出現，這肯定不能合作。
我的腦瓜子迅速轉動。
相應的，洛基也不靠譜——一是不知道他的目的，二是他和新神的關係不錯。
至於赫爾墨斯、潘多拉他們，雖然和我關係很好，但對“那東西”知道的還沒我多。
相比較而言，本吉、灶王爺這一波“舊神”倒是能幫得上忙，可是他們對“那東西”的存在也不是很感興趣。
隻能說提供幫助，不能作為盟友。
所以……
我大概還真的隻能靠自己了。
怎麼說呢，倒也不意外。
畢竟這十六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大到選擇哪個中學，小到明天穿什麼襪子，都沒有人給我提意見。
不就是個拯救世界嘛，壞事就壞事了。
我努力往樂觀方向想：誰能責怪一個十六歲的未成年？是你們這些了不起的神明不中用在先！
眼下唯一一個雙方都不知道，卻很有價值的線索是在返校節當晚，“那東西”以人形出現在我眼前，與我接觸時祂說了些什麼。
“那東西”試圖與我溝通。
我得搞明白祂想和我說什麼。
可以從這裡入手。
做出決定後，我闔了闔眼，而後起身。
“我會小心的。”
我朝著老爸伸出手，抱了抱他：“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在家也好好的，兩周後我就回來。”
然後我拖著行李箱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拉撒路項目書也得帶著，我得好好研究研究。
這麼想著，我拎出自己的背包，剛準備把床上的項目書裝進去之前——
我的視線無意識地瞥到項目書攤開的那一頁。
那一頁的最後分明寫著簡短的幾句話：
“舊神陣營不可信任。
長期的數據檢測下來，我們得出一個結論。
外神之所以能夠無聲地潛入現世，正是因為舊神當中出現了叛徒。
在確認叛徒身份之前，不可以與他們合作。”
我伸到項目書邊沿的手指尖驀然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