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1 / 2)

【我是誰?我在哪兒?】

平康坊北街,秦樓楚館一家連著一家,家家紅燈高懸,彩綢漫天,就連夜風都裹挾著絲絲縷縷的香軟氣息。

在這燈紅酒綠中,唯有一處顯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白牆灰瓦,綠樹蔥蔥。樹下支著一方紅泥小爐,爐上放著個圓肚石鍋,鍋蓋叮叮當當鼓動著,散出濃濃藥香。

一個眉清目朗的少年蹲在爐邊,額頭沁著汗,手裡拿著大蒲扇,鉚足了勁兒地扇著爐火。

“三碗水煎成一碗……應該有一碗了吧?”

少年伸手去抓鍋蓋,不出意外挨了燙,一下子蹦得老高,嚇得桑樹上的雀兒撲啦啦飛起來,驚魂未定地落到屋簷上。

少年卻渾不在意似的,捏著耳朵咧嘴一笑,渾身上下透出勃勃生機。

他小心翼翼地把藥湯倒進陶碗,又“叮”的一聲丟了個瓷勺進去,雙手捧著往樓上跑。

二樓是一間寬敞的暖閣,兩片屋簷如燕雀的羽翅高高挑起,四麵沒有牆壁,隻扣著長長的格扇窗,此刻窗扇緊閉,鎖起一室藥香。

少年繞過屏風,直奔內室。

香樟木榻上本該躺著一位絕色美人,事實卻恰恰相反,撩開層層紗簾,看到的是一個須發花白的老人。

“阿翁,喝藥了。”儘管對方陷入昏迷,少年還是恭敬地喚了一聲。

床上之人是他名義上的祖父,姓楚,人稱“老楚頭”,三天前突然病了,對外宣稱患了傷寒,其實是受了刀傷。

老楚頭昏迷前叮囑少年,不許解開他的衣服,也不能請大夫,隻要照著藥方抓藥就好。少年乖乖照做。

他並不清楚祖父受傷的原因,因為他是三天前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他叫“楚溪客”,來自現代,是個孤兒,從記事起身邊就隻有一隻貓。

那是一隻成年銀漸層,頭頂有一片桑葉形狀的灰色絨毛,楚溪客給它取名叫“桑桑”。桑桑智商極高,會為楚溪客尋找食物,每天接他放學,還會監督他上網課!

楚溪客就這樣在好心人的資助以及貓貓的陪伴下長到了十七歲。

半年前,一個平凡的傍晚,桑桑突然開口說話了!還是正宗的英倫腔,聲調頓挫,音色清亮,比楚溪客發音都標準!

桑桑告訴楚溪客,它的任務完成了,要去另一個世界了,並叮囑他不要再迷路,他們一家人會在新的世界重逢。說完這話桑桑就消失了,過程非常神奇,就像科幻電影一樣全身化成光點,一根毛都沒留下!

從那之後,楚溪客就反反複複夢到一本名叫《血色皇權》的狗血虐戀耽美文。

說狗血真是一點沒冤枉它——開篇第一章主角攻就死了!凶手就是主角受!

攻受原本有一個美好到足以繪製成一幅畫卷的開篇——三月三,曲江池畔,主角受一襲紅衣,赤著腳在水中嬉鬨,主角攻坐在高高的樓台上,錦袍玉帶,眉眼含笑。

然而,這無疑是一段孽緣。

就在他們兩情相悅、約定終身的時候,彼此的身份突然曝光——主角受是前朝遺孤,生來就擔負著複國的使命;主角攻是當朝太子,他的父皇曾是前朝舊臣,為了謀權篡位屠儘主角受全族!

一句話總結:野心家渣受和戀愛腦瘋批攻的虐戀情深。

最讓楚溪客無語的是,每次發生誤會,主角受從來不會相信主角攻!偏偏主角攻沒長嘴,一句解釋也不肯說,任由誤會加深!

臨近結局,主角受終於決定放棄仇恨和攻遠走高飛,然而就在離開的前一晚,攻意外地和高門貴女定親了!

大婚之日,主角受攻入皇城,踩著屍山血海走到主角攻麵前,紅著眼圈刺出一劍。主角攻原本可以躲開,可他沒躲,他就是要用這種方式讓受記住他,記一輩子。

結局就是主副cp全員be,所有讀者喜歡的角色都死了,隻有主角受一個人孤零零坐在皇位上,享受著威威皇權與無邊孤寂。

直到完結,渣作者都沒有解釋主角攻為什麼突然和彆人定親……

簡直令人窒息。

楚溪客真情實感罵罵咧咧。

然後,他就穿書了……

直到現在,楚溪客都不確定自己穿成了書裡的哪個角色,《血色皇權》中的主角、配角乃至龍套都沒人叫“楚溪客”。

不過,對他來說穿成誰都無所謂,隻要不是主角攻就好,更不要是主角受!

唯一惦記的就是桑桑貓了,楚溪客一直記得它消失前說的話。桑桑說,他們會在另一個世界重逢,會是這裡嗎?

……

床上的老人呼吸微弱,求生的本能讓他吞咽著藥湯。

楚溪客鬆了口氣。

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他不僅融合了原身的記憶,連同對方的情感也一起繼承了,此刻,在他的認知中這個老人不是書裡的紙片人,而是含辛茹苦把他養大的祖父。

原身也叫楚溪客,從小患有“癡傻症”,長到十歲還不會說話。祖父常年帶著他四處求醫,非常辛苦地把他養大。

尤其最初幾年,他們窮得連肉都吃不起。有一次原身生病,祖父好不容易用草藥換來一隻瘦巴巴的小公雞,肉絲一條條塞進他嘴裡,骨頭也要敲碎了給他燉湯喝,自己都舍不得吃一口。

原身雖然心智不全,但不是真的四六不懂,祖父對他的好他都努力記在了心裡。如今,這份濃重的情感傳給了現在的楚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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