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8.14二更(2 / 2)

直到德妃打完了感情牌,開始把話題扯到四公主身上,曹岩才執了執手,說:“侄兒明白娘娘的意思,隻是侄兒也有幾句話不得不與娘娘事先言明。”

“你說。”

“侄兒早已有了心上之人,即便無緣長相廝守也不願辜負於她。若娘娘不嫌棄侄兒出身寒微,願將公主下嫁,侄兒定會敬她重她,給她正妻的尊榮,將來有了庶子也可記在她名下。”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他娶了四公主,也不會寵她愛她,甚至不會碰她。

德妃臉上的笑收斂起來。她什麼都沒說,隻是疲憊地擺擺手,放曹岩離開了。

合歡樹下,偷窺了全程的五公主笑得可暢快了:“我突然覺得,四姐有時候也挺可愛的。”

四公主這一招連帶著把她也給救了——不管四公主和曹岩的事是不是真的,總歸今早她是嚷嚷出去了,那麼今上就不可能再讓五公主嫁給曹岩。

身後的女使疑惑道:“曹旅帥說的那個法子也不錯啊,能當正妻,還可以過繼庶子,為何德妃娘娘不同意?”

五公主哼道:“就算她同意,四姐能樂意?她是一心愛慕曹岩才想出這麼個昏招,若讓她嫁過去,整日看著心愛的人和彆人親親我我,以四姐的性子,咱們這長安城可就有大熱鬨瞧嘍!”

不過,這個曹岩是個人才啊!

他明著沒有拒婚,卻句句說的是拒婚之語,他膽敢如此,分明是沒把德妃看在眼裡,更沒把四公主放在眼裡。

也是,當年德妃在曹家與今上暗中苟合,連累的曹家女兒都臭了名聲,如今四公主又鬨了這麼一出,不讓人小瞧才怪。曹岩綿裡藏刀一通說辭,分明就是在打德妃的臉。

偏偏這個曹岩是曹家最有出息的一個,今上還指望他接手禁軍呢,德妃就算再恨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五公主瞧著曹岩的背影,微微一笑:“我都有點欣賞他了。”

曹岩似有所感,突然轉過頭,朝著這邊看過來。

五公主嚇了一跳,連忙往樹後躲了躲。合歡樹乾遮住她嬌小的身子,隻露出一角水紅色的裙擺。

曹岩目光一閃,已經猜到樹後之人是誰了。

偌大的皇宮,這麼多年輕俊俏的小娘子,隻有那個人才撐得起水紅色的留仙裙。他曾遠遠地看過一眼,便再也忘不掉。

他百般籌謀才求得今上動了賜婚的心思,然而四公主這麼一鬨,他與她注定有緣無分了。

曹岩收回視線,大步走開。

五公主探出頭,怕怕地拍了拍胸口。

……

早朝還沒結束,今上就聽說了四公主的醜事,一氣之下給了四公主兩個選擇——

要麼嫁給那個守門兵,一頂蓋頭遮了羞;要麼挽起頭發,去道觀當姑子,也算是全了孝道。

四公主自是不肯,仗著父母的寵愛尋死覓活。

德妃被她鬨得心慌氣短,又擔心今上真讓她嫁個守門兵,少不得梳洗打扮一番,再去求求情。

不料,剛到太極宮就被內監攔下了:“陛下正在接待外邦使節,娘娘晚些再來吧!”

端午將至,琉球、新羅、吐穀渾,還有真臘的使節齊聚長安城。琉球帶來了新鮮的海產,吐穀渾帶了自釀的麥芽酒,新羅進貢的是豐腴的婢女,真臘則牽了兩頭大象。

這事德妃是知道的。

她正要離開,就見一名內侍大驚失色地跑了出來:“快、快叫禦醫,陛下中毒了!”

話音剛落,一隊禁衛就衝了出來,手下扭著幾個外邦使臣,看樣子是把他們當成下毒之人了。

使臣用蹩腳的漢話大喊冤枉:“你們的皇帝分明是得罪了神明,那滿身的惡瘡就是神明對他的懲戒!”

德妃登時變了臉色,不管不顧地衝入殿內。

今上此刻衣衫淩亂,胸口、脖頸、後腰等處泛起一片片鮮紅的疹子,看得人幾欲作嘔。

德妃登時紅了眼圈,想要觸碰又有些遲疑。

禦醫匆匆而至,看看今上的紅疹,再看看食案上的魚蝦和麥芽酒,頓時舒了口氣:“食物相克,引發了風團,並非惡疾……隻是,服藥期間還望陛下修身養性,切勿動怒,以免落下病根。”

皇帝繃著臉點點頭。

德妃暗自鬆了口氣,這才攥住今上的手,嚶嚶地哭了起來。

剛哭兩下,外麵又跑進來一個小內監,剛進門便撲通一聲趴了下去:“稟、稟陛下,王宅差人傳話,二皇子墜馬,摔斷了腿!”

德妃一聲尖叫,昏死過去。

***

事後,楚溪客曾問薑紓,既然有能力讓今上長風團,乾嘛不直接下毒搞死他。

薑紓說:“做不到,也不能做。”

利用食物相克給他個教訓並不難,若要加入足以致命的毒物卻難如登天,要麼藥量不夠,要麼皇帝還沒中毒試吃的內監就先吐血而亡了。

更何況,他們要的從來不是今上這一條卑劣的命。讓他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當年的真相和三個家族、上千口人的冤屈就真的埋沒了。

所以,今上還不能死,必須讓他在活著的時候付出代價,要讓他對著那些枉死的英魂跪地懺悔!

楚溪客懂了,同時心裡也多出一些沉甸甸的東西,他隱隱意識到自己越來越無法置身事外了。

不過,薑紓謀求之事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暫時不需要他做什麼,眼前的苦惱才是真苦惱。

他已經躲了整整三天了。

倒不是他慫,主要是吧,他對鐘離東曦的喜歡始於顏值,但也僅限於顏值,但凡出現一個比鐘離東曦更好看的人,他八成要爬牆。

所以,他不想麵對鐘離東曦,擔心對方會把話挑明,自己不知道是該接受還是該拒絕。

好吧,就是他慫。

剛好,仲夏將至,連著下了三天雨,東門一條街泥濘不堪,無法擺攤,楚溪客才有機會窩在家裡扮演小烏龜。

前兩天,鐘離東曦似乎也在有意給他時間,讓他冷靜思考,因此沒來打擾。

這是第三天了。

楚溪客正一臉怨念地看著桑桑和小虎斑互相舔毛秀恩愛,窗戶就被敲響了。

“咚咚咚、咚——”

三短一長,是嘮嗑。

楚溪客捂住耳朵,假裝沒有聽見。

緊接著,就響起鐘離東曦略帶清冷的嗓音:“鹿崽,在嗎?”

不在不在不在!

楚溪客在心裡回答。

鐘離東曦抿了抿唇,低聲吩咐:“把阿晚抱來。”

片刻之後,阿晚出現在西渚軒,在鐘離東曦的示意下,它衝著對麵一通“喵喵喵”。

桑桑向來是個孝敬長輩的好貓貓,聽到娘親的呼喚,頓時邁著小短腿顛顛地跑了過去,小虎斑毫不遲疑地跟在後麵。

這下,偌大的東暖閣就剩下楚溪客一個人了。

楚溪客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孤單,周圍連續十分鐘沒有聲音他就會心慌。

但是,這種時候他也太敢下樓。

不用想就知道,雲浮一定在某棵樹上躲著,但凡看到他出門,一定會報給鐘離東曦,然後鐘離東曦就會製造一場“偶遇”。

楚溪客隻得憋憋屈屈地拿起《詩經》,磕磕絆絆地背“關關雎鳩”、“青青子衿”、“桃之夭夭”、“彤管有煒”……全是教人談戀愛的!

楚溪客丟掉《詩經》,繼續等待小桑桑。

隻是,連續過了兩刻鐘,桑桑還沒回來,甚至連個聲音都沒傳出來。

楚溪客坐不住了,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扒開一條小縫。

對麵的窗戶敞開著,可以看到桑桑正乖乖接受阿晚愛的舔毛,小虎斑也不吵不鬨,蹲在旁邊排隊等待。

鐘離東曦常坐的位置空著,屋裡沒有說話聲。

楚溪客壯起一咪咪膽子,幾乎用氣音叫了一聲:“桑桑……”

桑桑毛絨絨的耳朵抖了抖,軟軟地回應一聲。

楚溪客膽子大了一些,提高聲音:“桑桑,鐘離公子在嗎?”

“喵~”桑桑又叫了一聲。

並沒有任何人出現。

楚溪客這才徹底推開窗戶,直起腰板,扭了扭脖子,轉了轉手腕,一副昂首挺胸重新做人的模樣。

下一瞬,鐘離東曦就從窗扇後麵走了出來。

楚溪客渾身一僵。

鐘離東曦開口:“鹿崽,我們談談。”

楚溪客暗搓搓往後退:“我、我暫時不想談……”

鐘離東曦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楚溪客心裡發毛:“我說的是不想談……”

鐘離東曦微微一笑:“鹿崽,你是想讓我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你抱過來嗎?”

楚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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