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9.11(1 / 2)

【直到有一天,鹿崽想要我。】

昨日的跑腿小哥聯合行動,成了楚溪客商業版圖中十分經典的一個片段,直到很多年後依然被人津津樂道。

近來,京中剛好沒什麼新鮮事,街上插著小旗子,目標極其明顯的跑腿小哥就成了人們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

“你看他們身上插的那個小旗子,怪好玩的!”

“害,還都是十來歲的小孩子,就出來賺錢養家了。”

“你是不知道,彆看人家年紀小,說話辦事可地道了,關鍵是態度還好,掏個幾文錢就把事給你辦了!”

眾人一聽,紛紛好奇道:“聽這意思,你是花錢讓他們跑過腿?”

說話那人本就帶著炫耀的意思,如今陡然成了人群中的焦點,頓時更有興致,把如何叫住跑腿小哥、如何簽單、如何付錢、對麵何時收到東西……整個過程都給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有人問了:“倘若沒有東西要寄,又想見見這陣仗怎麼辦?”

對方很有經驗地答:“好說呀,去祥雲樓訂餐,也不用訂太貴的,隻要消費超過五十文都能給你送。”

眾人一聽,紛紛心動了,雖然嘴上酸不溜丟地說著哪有那個閒錢,實際彼此分開後,各自悄悄去往祥雲樓,訂了第二日的餐食,並點名了讓楚記跑腿小哥送。

於是,第二日,祥雲樓的生意就空前火爆了一把。

其餘食肆看到商機,紛紛打出標語:“凡在本店訂餐,均由楚記跑腿配送。”

這樣一來,體驗過送餐上門的顧客一下子就多了起來,而楚記跑腿小哥的服務態度確實經得起考驗,一來二去,不用楚溪客再賣力宣傳,楚記跑腿的口碑就起來了。

一旬過去,楚溪客按照之前承諾的,除了管吃管住之外,還會把毛利的一半分給跑腿小哥。

這就意味著,跑腿小哥們的吃住、服裝、培訓、其他環節的開銷一律由楚記承擔,從客人那裡收到多少錢,小哥們就能分其中一半,完全不用擔心楚記以各種名目克扣。

這種情況下,在生意沒有達到一定規模的時候,基本就是楚溪客個人在往裡填補。

比如這次,看似一箱箱銅錢擺在麵前,實際雲竹和董書生拿著賬本兩相一對,小哥們一人能得一大串錢,楚溪客卻是入不敷出。

董書生有些不好意思:“這些小家夥原本連肚子也填不飽,我把他們叫過來的時候隻說了管吃管住,沒有工錢,小郎君實在不必自己往裡填補。”

楚溪客擺擺手,玩笑般說:“放心吧,不會一直往裡填的,我賺錢的日子還在後頭呢,到時候你彆說我黑心就行!”

董書生內心動容,理起賬來更為認真。

彆說,還真讓他發現了一處不對:“這個單子對不上。”

是這樣,因為跑腿小哥們在送小件物品和餐食的時候都是腿兒著的,楚溪客怕他們跑太遠會累也不安全,因此規定“物件出坊,人不出”。

也就是說,每個坊市留守的人是一定的,物件在各坊之間門傳遞,伴隨的“簽單”也會有所差彆,倘若有人為了私吞跑腿費而故意把遠距離的單子改成近距離,對比一下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眼下,被《前朝餘孽隻想賣燒烤》,牢記網址:m.1.改動的就是一盆從東市送到西市的金絲菊,途中經過平康坊、務本坊、興道坊、善和坊、太平坊、延壽坊,跑腿費是九文,但是眼下明明有西市接收的單子,發出的那一份卻改成了從東市到務本坊。

董書生把手中的簽單放到這一條線上,皺眉道:“倘若是有人故意為之的話,中間門可以吞沒五文錢。”

楚溪客看向雲竹:“全部篩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

雲竹當即和董書生一起,把所有簽單檢查了一遍,最後總共發現了十份有問題,都是從東市發出的,還恰好不多不少,每天一份。

問題出在誰身上,一目了然。

楚溪客沒有立即表態,畢竟人是董書生跑遍了大半個長安城找來的,他不想讓董書生為難。

沒想到,董書生的態度比他還堅決,直接把負責東市的小隊長和四個隊員,連同總隊長黑子一起叫了過來。

畢竟都是十幾歲的半大少年,還不懂得很好地掩飾情緒,一進門,看到大人們臉色嚴肅,頓時慌了。

不過,慌有不同的慌法,有人懵懂,有人疑惑,有人害怕,也有人心虛。一番盤問之後,很快查出到底是誰做了手腳。

楚溪客原打算讓彆的孩子出去,悄悄地把這件事解決掉,卻被董書生攔住了。

董書生道:“他們上沒有父母庇護,下沒有兄弟幫襯,是死是活全由自己,早就不是孩子了,有些事也該早些見識到。”

因此,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對那個動手腳的少年說:“小三子,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正被食肆的跑堂趕出來,身上的衣裳都撕爛了,如今呢,厚實的夾襖穿著,暖和的火炕睡著,還有錢拿……

“小郎君看你機靈,把你安排到繁華的東市,讓你做了小隊長,你拿的提成原就比旁人多,好生攢上幾年,賃個屋子,娶房媳婦都不在話下,你怎麼好意思動歪心思?”

這個小三子果然是個機靈的,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一臉惶恐地求楚溪客:“小郎君,我錯了,是我鬼迷心竅,辜負了您和董先生的信任,您、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好好乾,絕對不會再做這種事……我、我真知道錯了!”

說到最後,都哭起來了。

楚溪客有那麼一瞬間門,幾乎都要心軟了。

董書生卻沒有鬆口:“小郎君心善,或許願意給你一個機會,我卻不會。當初是我把你叫過來的,不隻你辜負了小郎君的信任,我也是。今日,就讓我做這個壞人,把你送走,黑子——”

黑子雖然脾氣臭嘴巴硬,為人卻是再正直不過,聽明白小三子做的事之後,早就氣炸了,當即就要把人往外丟。

小三子哭道:“我就是想多賺點錢,我、我沒有壞心啊!小郎君有那麼多錢,多給我們幾文怎麼了?難道就要因為幾文錢把我趕走嗎?先生、先生說了不算,我要聽小郎君的……黑子,你彆拉我,小郎君還沒說話呢!”

黑子聽到這話,當真停下來,看向楚溪客。

楚溪客原本還有些不忍心,看到小三子的這番操作,那點心軟頓時煙消雲散:“董先生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你不必挑撥離間門。今日你離開楚記,不是因為區區幾文錢,而是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你今日為了一點小錢就能欺上瞞下,以後是不是還會為了更多的錢做出更過分的事?

“退一步講,就算我今日不讓你走,你以為還有人願意和你組隊嗎?”

小三子掛著眼淚,看向和他搭夥的四名隊員。

四個人不約而同避開了他的視線。

最後,小三子被黑子揪了出去。

不過,楚溪客沒讓他空著手走,這些天他賺的錢,扣掉私吞的部分都給他了,另外他用過的被褥和洗漱用品也讓他帶走了。不過,身上那套代表楚記的衣裳留了下來。

黑子扒衣服的時候,其餘跑腿小哥都看到了,大家很快知道了發生了什麼事,默默地把自己的衣裳攏了攏,同時也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乾活,不要被趕出去!

***

回家之後,楚溪客例行窩到薑紓的書房,跟他念叨這件事。

剛好,桌上有賀蘭康剛送來的冬棗,洗好了給薑紓吃的,楚溪客毫不客氣地拿起來,一邊哢嚓哢嚓地吃著一邊做總結。

“前段時間門我還覺得董書生是個濫好人,還說過他,沒想到他就像一下子想通了似的,辦事這麼拎得清。

“不過,彆看他表現得一副心硬的樣子,實際肯定不好受,飯都沒吃,一直把自己關在賬房裡反反複複研究簽單的漏洞,大概是想最大限度地避免這種事吧!”

賀蘭康懶洋洋道:“一個小小的漏洞就能檢測人心,這不挺好嗎?要我說就這麼留著,逮住一個篩掉一個,省得從其他方麵費心了。”

就剩最後一個棗了,賀蘭康拍掉楚溪客的小爪子,塞進薑紓嘴裡。

楚溪客撇撇嘴,明目張膽排擠賀蘭大將軍:“我不想聽你說話,阿爹,你來說。”

薑紓吃完棗子,問:“你說的這個董書生,是不是就是上次你讓我打聽的那個?叫……董玨?”

楚溪客咦了一聲,道:“不是啊,我看到他的印章,好像是叫‘董玉’。”

薑紓點點頭:“這就對了,他們那屆剛好是你子君叔教過的,班裡有一個‘董玉’,還有一個‘董玨’,平日裡董玉比董玨讀書努力,學問也好,隻是最後董玨考上了助教,董玉卻銷聲匿跡了,原來是因為出了事故。”

楚溪客心裡“咯噔”一下,不由自主想起現代爆出來的那些頂替上學的新聞,激動地抓住薑紓的手:“阿爹,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董玉和董玨的考卷被人調換了?”

薑紓一怔,下意識搖了搖頭:“不,應該不會,助教招考都是太學內部進行,主持閱卷的都是德才兼備的博士,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