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10.17一更(1 / 2)

【皇位可以讓鐘離東曦坐】

上一世,明知薑紓等人做的是殺頭的事,林淼還是選擇追隨,並且在所有人都死了之後,依舊堅定不移地跟在楚溪客身邊,為的並不是薑紓的救命之恩,而是他們堅持的道義,他們描述的願景。

薑紓說,百姓安定比複國更重要;他還說,門閥壟斷的朝堂是時候打破了;以及那句“若不能做到德才兼備,至少‘德’字先行”……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薑紓表麵仁義道德,私底下卻做著泄題謀私之事?

“絕無可能。”楚溪客斬釘截鐵地說。

林淼抿著唇,分明持懷疑態度。

楚溪客堅定道:“阿淼,若阿爹當真參與了泄題案,我把命給你。”

林淼神色微動。

上一世,他和薑紓麵對麵的接觸實際不多,因此並不了解對方的為人。他卻了解楚溪客。

在舊友悉數死去,隻有他們兩個互相陪伴的那段日子,楚溪客把自己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他了。

他們一起推行新的田畝製度,改良稻穀品種,搜集更多可食用作物,國庫的存銀沒有一分花在楚溪客個人身上,全部用來興修水利、鋪設道路、扶持教育。

無論作為好友還是君王,楚溪客從未令林淼失望過。

所以,這一刻楚溪客用命擔保,林淼不得不信。

楚溪客看出他的鬆動,立即道:“阿淼,關於那張圖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眼下最要緊的是攔住金吾衛,若再遲疑,賈生和楚百歲的命都要搭進去了!”

“不行。”林淼堅持道,“你不能參與,我一個人去就好。”

楚溪客急了:“傻阿淼,怎麼關鍵時刻改走‘笨蛋美人’路線了?你好好想想,這件事已經把阿爹牽扯進去了,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獨善其身。我們越早參與進去,就越有可能掌握最核心的情報,也好讓阿爹有個應對之策。

“更何況,我去了,梁尚書至少會看在阿爹的麵子上搭理我一下,換成你一個人,八成會被當成楚百歲的同黨一道抓起來!”

林淼可不是笨蛋美人,隻不過想要護住楚溪客罷了。

楚溪客沒容他再猶豫,直接改用蠻力拉著他跑起來。他一邊跑一邊小聲嘟囔:“怎麼說我也是‘主角受’呢,最起碼的‘不死光環’還是有的。”

沒想到,旁邊傳來林淼的輕聲應和:“誰不是呢!”

楚溪客一時間沒聽清:“你說什麼?”

林淼卻不肯再說,反手拉住他:“快走,楚百歲要被帶走了!”

楚溪客再也沒心思追問,當即衝上了監考台。

這個時候,楚溪客想要保住楚百歲已經不單單是出於同情了,更是為了薑紓。

《血色皇權》中,就是因為牽扯到的考生都被滅口了,薑紓才辯無可辯,即便後來主角受成了皇帝都沒找到有力的證據為他洗清冤屈,以至於讓薑紓在死後背負著“世家之恥”的罵名。

所以,這一次,楚溪客無論如何也要保住賈生和楚百歲。

主考官是吏部尚書梁琦,他與國子祭酒是世交,算是微妙的利益共同體,因此,他也不願看到薑紓被冤枉。

——這是楚溪客最大的依仗。

所以,他最大的障礙不是如何說服梁尚書,而是需要找出一個理由,讓梁尚書能給其餘監考官以及龍椅上那位一個交代。

“楚生和賈生是被利用的,他們對此事並不知情,幕後之人隻是借筆生事,若今日此二人走出考場,勢必會被滅口,來個死無對證。”楚溪客冷靜地說。

梁尚書威嚴道:“何以見得?”

楚溪客果斷道:“因為,有問題的筆不止這一支。”

此話一出,諸位監考官不禁大驚失色。

若考場中當真還存留著泄題之筆,那麼牽扯到的就不僅僅是薑紓,還有他們了。

梁尚書沉聲問:“你有幾分把握?”

楚溪客鎮定道:“十分。”

實際上,並沒有把握。

這是剛剛跑來的路上,林淼提供給他的消息。

林淼也不十分確定,隻是結合前一世的蛛絲馬跡做出的猜測。但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冒險一試。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泄題案和賣筆墨紙硯的四寶齋以及平康坊的菩提寺有關。

“這是四寶齋新出的‘金榜題名’筆,買的考生不止一個,有問題的想來也並非這一支……想要找到並不難,許多考生為求吉祥,會將筆供奉到菩提寺開光,菩提寺的僧人在筆杆刻上梵文。”

所以,隻要找出所有刻有梵文的筆就好。

一位監考官擰眉道:“你可知,這樣做會鬨得人心惶惶,甚至直接影響科舉結果?”

“若是就這麼把楚生和賈生帶走才會真的人心惶惶。”楚溪客據理力爭,“方才,他們被金吾衛那般強硬地從考舍揪出來,沿途的諸多考生都看到了,恐懼情緒已然蔓延開來,若他們二人不能安然無恙地回去,那一片考區的寒門學子會怎麼想?”

監考官的神情略顯鬆動,轉而問:“然則,若大張旗鼓地搜查,要如何對考生解釋?”

楚溪客道:“不需要解釋,隻需要將所有人的筆都換一批。就說考舍本就準備了統一的筆墨,隻是送來得晚了一天,這才臨時更換。”

“全部換一批?你可知這場中總共有多少考生?就算每人一支筆,也要數千支了,誰能在這短短的時間買齊這麼多筆?”

“楚記可以。”楚溪客無比篤定。

監考官們當即噤聲。見識過楚記跑腿小哥全城送奶茶的架勢,沒人敢肯定地說,他們做不到。

然而,依舊有人持保守態度:“你說的有道理,但沒必要。我等隻是奉命監考,查案的事不歸我們管,出現了問題,隻需及時上報給大理寺就好。”

楚溪客道:“大理寺自然要報,但不能是現在。這顯然是一場有預謀的栽贓陷害,若真把這兩名考生送過去,他們能不能有命活到大理寺都不一定。”

在場的十幾位監考官與協考官,有的麵露同情,有的一臉淡然,誰都沒有開口,儼然一副不想牽扯其中的姿態。

說到底,楚溪客還是不夠了解人性,他自己在乎無辜考生的性命,不代表旁人也在乎,或者說,即便在乎也不足以讓他們為此搭上自己。

這時候,林淼開口了:“若不止《春江戲鴨圖》呢?倘若其餘筆中藏的是諸位所畫的《寒梅圖》、《百喜圖》、《穿花蛺蝶圖》呢?”

輕飄飄一句話,令所有人心頭一沉。

是的,萬一此時果真有人指使,又怎能確定,對方的目標隻有薑紓?萬一是所有的前朝舊臣呢?又萬一是整個清流集團呢?

後麵的話不用再說,這一次,楚溪客和林淼聯手,賭贏了。

不過,梁尚書並沒有完全按照楚溪客提供的方案解決。他的法子更圓滑,更穩妥。

趁著吃午飯的時間,他讓所有考生把所用的筆墨、紙張都拿出來,然後召集誌願者一一檢查。

若有人問起,誌願者就說:“例行檢查而已,不僅今日要查,之後每個科目都要查的。所有帶字或者帶圖畫的毛筆和硯台都要換掉,同時也要看看諸位的試卷是不是有墨漬或缺損,同樣可以更換。”

這麼一說,考生們的心當即安定下來。

就連誌願者都不知道所謂“例行檢查”背後藏著那麼大的陰謀,他們接到的指令就是收繳所有刻著字的、繪有花紋的筆墨,然後換成考務處準備的那些。

這樣一來,所需筆墨的數量就大大地降低了,吏部和禮部的庫存就足夠用了。

梁尚書沒有讓楚記插手,也是為了保護楚溪客。

整個過程下來,當真又有十餘支涉嫌泄題的筆被搜出來。正如林淼所說,當真不止《春江戲鴨圖》,至少三名監考官牽涉其中!

所有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下,剛剛最為反對的那些人,幾乎是用感激的目光在看楚溪客和林淼了。

楚溪客趁熱打鐵,為賈生和楚百歲說情:“牽扯到的考生與監考官不止他們,若隻是將他們關押起來,也說不過去。不如就放他們回去繼續答題吧,也能讓那一片的寒門學子安下心。”

梁尚書權衡一番,確實不能把這麼多人都關起來,於是便擺擺手,叫人把賈生和楚百歲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