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方東寶正在和弟弟聊天,分那五千美金,邊分邊歎息:“可惜是美金,這要是大團結該多好?”
“正因為是美金,咱們才能整個兒端掉秦州區委那幫人,機械廠也得遭殃,要是人民幣,轟動可沒那麼大。”他弟說。
方東寶再歎一口氣:“這玩藝兒啥時候才能變換成錢啊,煙酒糖茶,我隻稀罕這四樣。”
香煙,酒,綿白糖和茶葉屬於當今四大奢侈品,尤其方東寶還愛抽煙,就想買幾條好煙抽。
不過他弟又想起一件事情來:“哥,上級不是讓你在農場找寶藏的嗎,那寶藏呢,到底有沒有音訊啊,怎麼不聲不響的事兒就過去啦?”
方東寶搖了搖頭:“甭提了,屁都沒找著,我還給你嫂子罵了個半死。她最近總看我往外跑,也懷疑我了,明天我得買點白糖和茶葉,哄哄她。”
他們也隻是骨子裡帶著點日係血統,其實根本沒有‘共建大東亞共榮圈’的意識,大多數時候都是抓到機會,尊照上級的指示,攪攪混水就完了。
畢竟血統一旦暴露,於他們來說將是死無葬身之地。
而所謂的上級,他們從來沒見過麵,隻是偶爾,對方會用各種不同彙道的方式下達任務給他們,而且每次報酬不菲。
這種活兒撈一筆是一筆,撈不到的時候還是得乖乖上班,領工資,挨老婆的罵,過日子。
“行,我先走啦,我還得致力於讓機械廠的人天天搞內鬥呢。”方東寶站起來,笑著跟他弟說。
他的上級,他從來沒見過麵,但是是一個非常厲害的人。
那個上級在信裡跟他說過,華國人,你要強攻它,奴役它是不可能的,八年抗日戰爭,南京大.屠殺,足以證明他們打不死,殺不絕。
但是有一點,他們特彆喜歡內鬥,就比如國共雙方,一打完抗日,不就開始內戰了。
所以想要破壞他們,最好的方法就是讓他們內鬥,也隻有內鬥才能讓他們四分五裂。
方東寶的那個上級,據口吻,熟讀《三國》,深諳人性,特彆了解華國人心理上的劣根性。
所以他一直告訴方東寶,隻有用內鬥的方式,才能把整個秦州政府裡所有的乾部換成自己人。
是,華國是解放了,但是擁有日本血統的他們,總得留住秦州這片最後的堡壘,至少讓整個秦州的乾部層都帶有日係血統,能為他們謀取利益才行。
牆倒是一瞬間的事情,就一間小宿舍而已,方東寶才到門口,隻見屋子的後牆突然無聲無息的倒了,直到落地的那一刻,才發出轟隆一聲悶響,就好像遠遠的打了個雷一樣。
外麵那些老太太們抬起頭,尋找著聲響的來源,突然有一個說:“怕是打雷了,不會下雷陣雨吧,咱們回家收衣服吧。”
於是一幫老太太們頓了一會兒,全散了。
而這時,一幫公安從倒了的後牆處衝了進來。
方東寶和弟弟倆於是立刻一把打開了前門,想跑,但門外也有人,一個公安搡了他一把,啞聲喊了一聲:“不準動!”
“不準出聲,要不然我們就要開槍了!”
穩準狠,倆兄弟被死死摁在地上。
方東寶艱難的仰起頭,就看見倒塌的後牆出,黃塵中,博士倆條長腿,站在哪兒。
……
甕中捉鱉,方東寶和弟弟倆連一聲都沒喊出來,就這麼悄悄的給一幫子公安逮了。
當然,從現在開始,查他們的上級,查他們的祖宗三代,撥出蘿卜帶出泥,這就又有一個間諜窩子,要被整個兒的連根撥起了。
“我招,我現在就招,是宋正剛指使我的,地委書記宋正剛就是我的上級,對了,還有市委的幾個領導也是,但鄧博士是好人,他隻是心裡懷著反動的思想,並沒有完全被我們腐蝕,拉攏。”公安局裡,一鬆開嘴巴,方東寶兩隻眼睛血紅,揚起頭,一臉的誠墾,但是逮誰咬誰,這一咬,幾乎全秦州的領導們,都給他咬下水了。
審訊室裡滿是公安,魯局才剛剛結束下放,按理來說剛剛複職,現在確實應該有一種秋後算賬的心理,既然方東寶咬了這麼多人,連博士都給咬了,他把這些人統統報到公安廳,不但能把這幫人全部抓起來審,而且還能讓他們全部下放。
自己被下放的仇,不就可以報了?
一幫公安驚呆了,軍區的小李也驚呆了:“好家夥,這可是個特大案了。”
“放屁,破案要講究證據,怎麼能就憑他一句話就亂抓人。”魯一平走了過去,彎腰看著方東寶,緩緩說:“不要妄圖亂撕亂咬,我們有的是時間陪你耗著,從現在開始咱們慢慢耗吧。”
說著,他掏出一盒煙交到張帥手上,拍了拍張帥的肩膀:“這家夥牙齒全黃,手指都給熏黃了,是個煙蟲,就在他麵前抽煙,饞死他,看他招不招!”
所以蘇櫻桃用一支香煙就能征服鄭凱的手段,就是從魯局這兒學的吧。
有煙癮的男人什麼誘惑都可以抵擋,唯獨煙,藏在他們的骨子裡,能叫他們不得不招。
蘇櫻桃說在自己夢裡,這位魯局是她第二任丈夫。
這一點鄧博士起先覺得不能接受,但不論他能不能接受,蘇櫻桃在他麵前確實從來沒有在這方麵撒過謊,而且他們倆已經結婚了,這屬於不可能再發生的事情。
但就算隻是一個假設,事情不可能發生,鄧昆侖還是不可避免的要觀察一下魯一平。
然後他就發現,魯一平人很隨和,辦案子非常有條理,思路非常明確,任是鄧昆侖這麼挑剔的人,從他身上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等事情處理完,送他們出了門,終於,鄧昆侖發現了魯一平今天在工作中的一點過失。
雖然這種挑人毛病的心理,很有一種東方式內鬥的風格,但鄧博士忍不住的就想挑挑刺兒。
他和蘇櫻桃是成年人,當然知道保守秘密,但湯姆可是個孩子,而且是個隻有7歲的小屁孩兒,今天,因為他而逮到了一個隱藏的間諜組織,這麼大的小孩子,可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一旦沒人叮囑,回到機械廠,他肯定要四處嚷嚷,畢竟這可是一件,實在值得好好炫耀一番的事情。
當然,鄧昆侖肯定會叮囑湯姆,讓他不要四處嚷嚷,但是他心裡免不了要洋洋得意,要挑一下魯局的刺,覺得這件事他沒有辦好。
結果魯一平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院門口,然後在大拇指上哈了一口氣,彎下腰,在湯姆的額頭上摁了個大拇指印兒,並豎了豎大拇指:“小同誌,你是一個真正足夠優秀的洋八路。不過,你記得今天我跟你講過的故事嗎?從中,你能總結出什麼經驗和道理來?”
“不能吸粥,不能舔碗,吃飯要慢慢吃。”湯姆愁眉苦臉的說。
鄧昆侖雖然不知道魯局到底講了什麼故事,但顯然,湯姆總結的這一點,是他生活中一直改不掉的壞毛病,他居然準備該掉自己吸粥,舔碗的壞毛病?
魯局到底怎麼做到的?
這時,公安們也都一齊哈了哈大拇指,在湯姆的額頭上摁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印兒,個個兒都在拍湯姆的肩膀:“小夥子,好樣的!”
這種誇獎,能讓湯姆的骨頭都酥掉。
魯局又從兜裡摸了一張糖票出來,遞給湯姆說:“回去稱二斤奶糖吃,補補身體,儘快長高,爭取早日為國家的建設作更大的貢獻。但今天的事情不能說出去,因為這屬於保密任務,隻能是咱們自己人知道,明白嗎?”
“我明白。”湯姆伸著手要接糖票,結果糖票被蘇櫻桃一把奪走了。
她把糖票還給了魯局,並且說:“有糖票就買點白糖兌點桔皮乾兒,再加點竹葉,治治自己的咳嗽吧,還有,去醫院看看你的肺,好嗎?”
拉過湯姆,她抓過博士的手腕看了看表,這會兒都已經夜裡十點了。
《紅色娘子軍》馬上就要演完了,這時候再不回去,kate就得知道自己丟了錢的事了。
他們得趕緊開著拖拉機,找個差不多的信封,把那5000美金裝進去,然後裝進kate的旅行包裡。
而魯一平,是鄧昆侖生平所見,不論工作還是生活中,都非常細致,有條理,甚至充滿魅力的,無可挑剔的一個男同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