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褚司令家。
夫妻倆正在吃早飯,包菊抽空,在跟丈夫說小兒子褚岩在外麵的情況。
關於褚岩跟褚武打架的事情,因為下麵沒人反映,而上麵呢,第一夫人這一派又是一手遮天,所以包菊瞞著丈夫,就沒跟丈夫提及。
當然,在她們想來,偷金芯電纜的事情早已經是過去式了。
畢竟沒留下證據,也就沒有任何人知道。
而褚岩不爭氣,越混越差是事實。
從中央警衛排混到紅岩,一個工廠的警衛排,越混越差,褚司令都不知道他怎麼當的兵。
相比大兒子褚武,四十出頭,在鐵道部負責專列的調度工作,人妥當,家庭和睦,兩個孩子也都爭氣,這才是大家都公認的好兒子。
所以褚司令對於小兒子的消息,聽都懶得聽,一聽,要壞了他一整天的心情。
所以,褚司令壓根不想聽包菊提褚岩,問的卻是另一件事情:“我聽說你在白公館的烈士名單上,把褚岩他媽的名字給去除了?”
這件事情,是關於褚岩的生母的。
包菊聲音一低,悄聲說:“她本來早就判變了,是要跟著國民黨跑,才會給流彈打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不是正在選軍事委員會的一把手,我不把她的名字抹了,萬一被誰翻出案來,你還怎麼跟彆人競爭?”
褚岩的生母叛變,給流彈打死的事情,剛從渣滓洞出來的時候,包菊就跟褚司令說過。
而褚司令呢,也是認可這一事實的。
目前褚司令在單位,領導層裡隻排到第四,再往前一步就有望到第一,不往上,就得退居二線了。
所以褚岩生母是不是判變,這件事關係著他現在的工作崗位。
他頓了會兒,說:“那我就退居二線,羅衡最近不是平反了嗎,他的呼聲很高,我可能競爭不過他,他上也是理所應當。你把岩岩母親的名字添上烈士名單吧,在那種環境下,不是人人都能堅持初衷,不背叛組織的,但她犧牲了是事實,她鬨了七八年的革命也是事實。”
包菊氣咧咧的說:“羅衡跟你脾氣不對,又下放了整整十年,他要上去,你就等著他整你吧。”
曾經在黨內批評過的戰友,現在平反,反案了,還要重回軍事委員會。
在大家想來,他肯定也要整一幫人。不過褚司令沒有針對過羅衡,所以他覺得這也沒什麼,也不打算跟妻子吵這些有用沒用的,隻喝了幾口豆漿,就去上班了。
包菊還在後麵追:“不要忘了吃藥,把糖尿病的藥吃了再走,這可是小英從法國寄回來的。”
褚司令一口吃了藥,轉身走了。
包菊看褚司令走了之後,從家裡出來,繞到前麵的家屬樓,敲開一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個六十多歲的老軍人,她又遞給對方一盒藥,笑著說:“給,孫部長,這藥老褚在吃,你也吃一點,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這位老軍人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拿著份《解放軍軍報》,說:“包菊,我看新一期的《解放軍報》,這上麵你怎麼把渣滓洞裡的烈士,孫寧的名字給劃掉了,這個咱們之間也沒商議出個定論來,不知道誰是判徒,你除了她的名字,不就是在暗示大家她是判徒嗎,這事情,咱們得開會討論!”
“孫部長,怎麼說呢,當初咱們在大屠殺前夕突圍,是不是孫寧跑的最慢,跑在最後麵,我現在越想,越覺得她壓根兒就是不想跟咱們走,想故意留下來的。雖然沒定論,但我想,還是把她的名字給去了吧,畢竟她當時跑在最後,誰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判變了呀。”包菊輕聲說。
這位孫部長說:“但孫寧犧牲了,而且身中27彈,彈彈直中要害。如果她是判徒,身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子彈?”
“也許敵人認錯人了呢,這是我閨女從法國帶回來的藥,我給您留下一點。唉,褚岩啊……”包菊又說。
這老人砰的一把,把門關上了:“不要跟我提褚岩,再提你也彆上我家來,要讓我看見褚岩,我打死他。”
包菊在門外,沒人看到的地方笑了一下,又柔聲說:“孫部長,您記得今天給我家兩個孫子做兩個陀螺啊,那倆孩子想打陀螺。”
“好!”裡麵傳來了一聲。
所以,除掉褚岩的生母孫寧名字的事情,這就完美的解決了。
隻要一提褚岩,這院子裡所有的人,都恨不能踹他兩腳,隻要一提褚岩,什麼事情都能完美解決。
包菊於是從這家出來了。
而這時,喜滋滋的蘇曼來找包菊了,正好在院子裡碰上,就說:“蘇櫻桃帶了兩車皮的山貨,拉著上首都來了,包主任,要不要我讓我哥找些人在火車站逮她,現場給她來場批D?”
包菊深吸了口氣,笑著說:“真是小農意識,我聽說她上回來,從首都買了好些東西回去,裝滿了五六個編織袋,這一看就是想搞投機倒把,在火車站抓算什麼,讓你哥找個好的照相機,再盯好她,到時候等她賣東西再抓。”
“對對對,抓現形最好。”蘇曼也說:“我現在就讓我哥去借相機。”
包菊又說:“婦聯不是想采訪她嗎,咱到時候抓了她,再給她拍個大照片,發到報社,連她帶全國婦聯不就可以一起丟個大臉了?”
蘇曼連忙點頭:“對對對。”
婦聯想采訪蘇櫻桃,好啊,那包菊就讓她蘇櫻桃成全首都最大的投機倒把。
……
蘇櫻桃是5月1號動身的,趁的是飛機。
飛機票,當然是婦聯批的,給他們全家一人一張。
而且這回還帶著毛紀蘭,因為她怕自己萬一有事要出門,孩子沒人照料,正好,也帶婆婆上首都旅遊一趟。
毛紀蘭抱著她的乖孫子,這輩子,火車都沒趁過,直接一步到位,坐上飛機了。而且她上了飛機才知道,一起飛,就有源源不斷的飯送來吃呢,剛開始毛紀蘭還不敢吃,直到蘇櫻桃偶然說了句這飯都是免費的,從西式的麵包到饅頭,再到北冰洋的汽水兒,空中服務人員給多少,毛紀蘭就吃多少,等下飛機的時候,她撐的連路都快走不動了。
山貨是跟著火車一起走的,發的要比她們更早一點,由褚岩押運著,估計現在也快到首都了。
婦聯安排,是要讓他們全家住在首都飯店的,不過羅衡已經被平反了,目前待隻在家,早就派了人,在飛機場接蘇櫻桃兩口子。
老爺子平反後,組織還在首都給他分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在具體的任命沒下來之前,他目前獨身一個人,就住在這套房子裡,每天按時鍛煉身體,看報紙,學習,靜靜等待分配結果。
為了迎接博士一家,羅老還特意問單位借了輛車,親自到首都機場,接他的大孫子,以及鄧博士給他生的小孫子。
當然,羅老這一回,其實想把湯姆留下來,留在自己身邊,而要留下孩子,事情得慢慢謀劃,畢竟湯姆已經跟著博士一起生活了六年了,想把他留下來,估計並不容易。
在蘇櫻桃夢裡,羅老爺子,將來還要軍事委員會的實權崗位上一乾好些年。
彆看他現在一身兩個兜的綠軍裝,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他們這種年齡和資曆,一旦乾上去,是能乾到70歲才退休的,將來國家的國防事業,都會由他一手把握。
剛剛到家,放下行李,鄧昆侖拎著一隻軍綠色的手提包,說自己要出去一下,就走了。
蘇櫻桃估計,以博士那麼縝密的心機,肯定當時在褚武準備偷電纜的時候,是留存了證據的,他應該是準備往上反映這件事情去了。
隻是一個報社的采訪,他不可能親自來一趟。
既然來,肯定是想給革命派想偷金芯電纜那事做個了斷。
而她和毛紀蘭,則得給孩子喂奶,換尿布,洗尿布,畢竟帶著一個奶娃娃,一進門就是乾不完的活兒。
“走吧長城,爺爺帶你出去買點菜,回來,咱們今天給你阿姨和你奶奶她們做頓飯吃,好不好。”羅衡張羅著說。
他目前一直在休息中,組織方麵也隻發給他生活費。
下放十年的工資,說是會一起清算,一起發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