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遠處,美人恍然輕笑,卻像是渾不在意一般,向著眾人所在的涼亭走來。
及至停下,才出聲說道:“無事,我知道宮外還有許多人都這樣說我。”
與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在此之前,他們也都曾對這位貴妃有很多預想。
或許,她會長得很美。但一個愛慕虛榮、攀圖富貴的女人會是什麼模樣?
盛氣淩人?趾高氣揚?
這是他們想象裡的她。
但他們卻完全不曾想過,她會是這樣輕柔的、溫軟的,像是飄在天際的一片雲朵。
“娘娘……”
涼亭裡的人有些失神。
一旁,高力士皺了皺眉,雖是覺得美人有些太輕易放過這群人了,但當時到底也是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美人側首,看向一旁身穿白色圓領衣袍的男子。
他不知何時已經穿好鞋襪,此時正懶懶站在幾人的邊上。
方才聽幾人談話,其他人都喚他“太白”。
美人記得方才那一紙詩作上,留的也是這個名字。
於是她抿抿唇、打量一下,隨後便出聲問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這首《清平調》,是你寫的?”
“回娘娘,正是在下。”
李白雙手交疊,對美人揖了一禮。
行動間,舉手投足都有一番自己的韻味。
好似他隻是在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半點沒有身為下位者的卑賤。
美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他的傲氣是藏在骨子裡的。
雖然他的身體在跟你行禮,但他的靈魂卻仿佛在跟你叫囂,他在精神上是高於你的。
於是不由自主的,美人在心裡生出了一些好奇。
她試探著對他誇讚, “你寫的詩很美。”
李白抬抬上身,而後又重新躬下。
“多謝娘娘。”
雖然話裡是在說謝,但他的語氣卻又那麼理所應當。
美人心裡的好奇更濃烈了。
她幾不可見的歪歪腦袋,對著李白打量半晌。
回憶起方才這些人在涼亭裡的談話,想了想,然後便對著李白問道:
“方才諸位在亭裡談我,卻一直也未見大人出聲。不知……大人又是如何看待我的?”
她沒有用宮妃慣用的自稱“本宮”,而是一直用的最普通的“我”。
李白原本低垂著的頭,不由抬起。
他一眼望進美人的眼底,就像是一眼望進了她的心裡。
時光仿佛都在這一刻靜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像是明白了什麼。也不再維持這表麵的尊卑。而是慢慢的直起了腰,大大方方的平視著她、直直望進了她的眼底。
“絕世美人就像傳國玉璽,娘娘說對嗎?”
他颯然一笑,如是問道。
美人聞言,卻是有些怔住。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她幾乎是瞬間聽懂了他話裡的意思——
因為絕世美人便像傳國玉璽,所以她的存在,本來就自然而然的會引起爭奪、讓人想要占為己有。
那是一種權力、地位的象征。
誰又會管被奪的那個人情不情願?
這便是他對她遭遇的評價。
美人目光閃動,怔怔的看著李白,沒想到他竟然真的看懂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