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靜怡眸眼裡帶著深深的笑意,“我可是跟著我爸爸在射擊場上長大的,怎麼可能輸給他一個新兵蛋子,可輸了就是輸了,然後就再也沒有贏過他,不過——”
她話鋒轉了下,挑眉看著阮小莞,“他一定沒跟你講過這些對嗎?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連他年輕時的事都很少說的吧?”
阮小莞微微笑著點頭,她和宴庭深在一起這麼多年,他們極少有像彆的夫妻那樣談談情論論心,他喜歡安靜,他過去的那些事,她當然想知道,隻是她不是那種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他不願意講的,她問過第一次後絕不會再問第二次。
“用我爸的話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太優秀,從進部隊就一直是佼佼者,打架沒幾個能贏得過他的,射擊又同樣,就彆提一些高科技的東西,他出身好,見識廣,起點就比很多人高太多,但他在部隊的成就的確是他一步一個腳印得來的!”
“他人生裡最晦暗不能提的歲月大概就是去泰國做臥底那幾年,”徐靜怡說到這裡,歎息著垂下眼斂,阮小莞看到,她眼睛裡有淚光在閃爍,“是我爸派他去的,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去那邊半年了。”
“剛才我跟你說,這是我第二次見他這麼虛弱的樣子,第一次是他在泰國臥底結束,我見到他時,他中了三槍,奄奄一息地躺在醫院裡,我爸爸說他任務完成得很出色,上頭會給他很大的獎勵,可他什麼都沒要,他在醫院養了近半年,身體才漸漸恢複,我休假時常去醫院看他,可他從不跟我說話,就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心理醫生那時候說,他接受了所有,光榮完成了任務,但他的底色太正直,抗不住自己因為要在一堆罪犯裡隱藏身份,就殺了幾個無辜的人,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便是他親手殺了在他身邊陪伴了他幾年的阿沁,那是這所有人中最無辜最不該死的一個!”
阮小莞並不意外徐靜怡知道阿沁的存在,但再次聽到這樣的話,她眼眶還是紅了。
自認為在部隊多年早就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的徐靜怡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她抬手抹抹眼角的淚水,抬眸看到阮小莞也要哭,她莞爾笑了下,“你可彆哭啊,不然你家老頭子等下醒來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阮小莞咬著唇瓣搖頭,對她謝了又謝。
“我隻是說了些實話,謝什麼謝。”徐靜怡豪爽地衝她揮揮手,她不是沒有難過過,也有想過要做點什麼,隻是,宴庭深的心裡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她,她再那麼上趕著又有什麼意義?
隻會徒增他的厭煩罷了。
她不要做那樣的人。
“你倆其實挺配的。”
徐靜怡默了下瞧著阮小莞仍舊年輕白淨的小臉,“他是年齡大了些,可平時也完全看不出來,至於你,通過今天我發現了,你也就是長的小,心理年齡一點都不小,這種互補真的恰恰好,所以,難得我今天有空,難道現在我的手語和唇語都練到了這樣的一個地步,有什麼關於他的,想問的,儘管問吧,隻要我知道的,我一定知無不言。”
阮小莞佩服她的這份乾脆和瀟灑,但她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關於阿沁,關於阿年,關於在泰國不能提的那些往事,她知道了,隻不過是還未能全部消化掉,她需要時間。
聰慧的徐靜怡看出來她的心事,她長籲口氣,直率地問了出來,“生他的氣,不想原諒他?”
阮小莞,……
她點頭又搖頭。
徐靜怡望著她頗糾結的樣子笑,“說到底你還是年齡小,經曆的少,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發現,人生除了生死外,彆的什麼都是小事,不是我嚇你,他都四十歲了,人生已經過了大半了,現在又舊疾複發,什麼時候好還不一定,你再跟他鬨把他氣著了,他又比你大十六歲,過些年,他走了,到那時你……”
“我活著礙你事了?”醇厚沙啞的男低音突然橫插進來。
兩個女人皆是一愣,然後就看到穿著病號服的男人不知何時就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地看著親昵交談的兩人。
我的天!
徐靜怡心虛死了。
不是,這位老首長,他怎麼走路一點聲音都不帶有的啊。
阮小莞一時更不敢看向宴庭深了,她本來打算的是來看他一眼就走的,結果這……
而宴庭深雖是一身的病號服,可身高氣質擺在這裡,尤其他此時氣場淩厲,走起路來時腰背亦直直的,怎麼瞧都不像是生病了的樣子,反倒是像來收拾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