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換成彆人,估計早就被他千刀萬剮了。
秋末的氣候又冷又濕,即使是鋪了兩層棉被,硬冷的地板依舊冒著寒氣。
再加上淮煜瑾略微有些認床,這一夜他輾轉難眠,甚至在後半夜還連著做了幾個噩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一處高台上,大雪被冷風裹挾著用力拍打在他臉上。
四周一片黑暗,這讓他有些心慌。
突然,他想起此處是望月台的城樓,於是他下意識的抬頭,卻隻見天空暗淡無光,彆說月亮了,就連一顆星星都沒有。
言予淺最愛看月亮了,隻是乾州的房子大多又矮又低,即使他們爬上屋頂,看到的月亮大多也都是一個虛影。
“阿瑾,等你回京後,給我建一座望月台吧!”
彼時十五歲的言予淺用手丈量著天上的月亮,眼底仿佛盛滿了人間所有的璀璨月光,她說,“我想站的高一點,看看人們口中的嫦娥究竟是什麼樣子。”
於是淮煜瑾得勢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推倒了那座陳舊的觀月台,重新建造了一座金雕玉砌的望月台。
望月台的高度是原來的三倍,幾乎和城樓齊平,地上鋪的是禦用的金磚,頂部是璀璨的琉璃瓦,就連那石階的扶手都是由漢白玉雕刻而成的。
淮煜瑾此刻就站在這玉台上,他回過頭看了看四周,想找到言予淺,然而所見卻隻有一片慘白的光。
白茫茫一片,讓人心慌的很。
此時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喧嘩聲,那聲音裡透著一絲絕望,更像是在哭嚎求救。
淮煜瑾順著那哭喊聲一步步挪到觀星台邊。
隻見那哭喊聲越來越大,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著兩個字,他聽不清。
他終於站到了那玉台邊緣,隻是身後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拽著他,想把他拽離此處。
淮煜瑾的手緊緊的握著欄杆,緩緩垂眸,視線垂直落下十米。
隻見那白茫茫的雪地裡,滲出一大片殷紅的血跡。
而被血液簇擁的人確實言予淺!
隻見她十分安靜的躺在雪地裡,後背處不斷源源不斷的流出新的血液,像一朵豔紅怒放的玫瑰。
她脆弱的躺在地上,臉上沒有一絲痛苦,有的,隻是解脫。
一瞬間,有許多人衝了過來,卻戛然止步於血跡開外的三米處。
他們的眼中,有嫌棄,有唏噓,甚至,有厭惡。
隻有言予淺身邊的隨從翠玉,撲到言予淺的身上,一瞬間,哭嚎聲響徹整個雪夜,也在那一瞬間刺破了淮煜瑾的夢境。
他猛地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氣還未喘勻便連滾帶爬的撲到床邊。
此時言予淺睡得正熟,她的體溫還在,呼吸也均勻,胸膛平穩的起伏著,臉頰還泛著紅潤的光澤。
淮煜瑾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心,緊緊的貼著她的脈搏,確認了許久許久,才敢相信剛才的一切隻是一場噩夢。
一場血淋淋的,像是真實發生過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