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親。
娘親正坐在淮煜瑾的靈位前,一張一張的燒著紙錢,嘴裡還不停的念叨著什麼。
言予淺默默的走上前,示意旁邊的翠玉莫要出聲。
直到走近,言予淺這才聽清她說的是什麼。
許是說的時辰不短了,劉氏的聲音已帶了些許的沙啞。
“煜瑾啊煜瑾,你說,你和淺兒怎就走到了如今這一步呢?”
隻聽了這一句,言予淺瞬間紅了眼。
劉氏是唯一一個見證她和淮煜瑾感情生變的人。
不管是如膠似漆之時,還是疏離生分之時,除了他們自己,娘親向來都是第一個察覺到的。
娘親實在是太了解她了。
“你也莫要怪淺兒,她呀,就是嘴硬心軟。表麵上你覺得心如磐石,不管你怎麼勸都勸不動,但是你從來看不到她心裡的掙紮與煎熬。”言予淺聽得出,娘親的聲音帶了些許哽咽,“她怎會真心盼著你死?你走了,受罪不還是她嗎?”
“可憐天下父母心,當年淺兒本就替你在南懷受苦了三年,當時,她也隻還是個小姑娘啊,現在想來,我這心,還一陣一陣的疼,她是我的女兒,你們都不心疼,我最心疼。”
“如今你走了,這東安的擔子全數都落在了淺兒身上,你可要保佑她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倘若你在泉下孤單,那你便拉著我......”
“娘親!”言予淺實在是忍不住了,淚流滿麵。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衝上去抱著劉氏。
劉氏見是言予淺,笑著輕輕拍著她的肩,道:“傻孩子,是人便總會有這一天的。”
“不。”言予淺帶著哭腔道:“那娘親也還有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言予淺像個小孩子般不停的重複著。
翠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落下淚來。
她家小姐,實在是受了太多苦了。
“好了好了。”劉氏替言予淺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都是皇後的人了,怎還哭哭啼啼的。”
“怎麼了。”言予淺十分委屈,“皇後就不能哭了?皇後就該整日拉著一張臉嗎?”
劉氏忍不住數落她,“淘氣,一會兒煜瑾看見了該笑話你了。”
劉氏說的十分自然,像是全然已經忘了淮煜瑾逝世的這件事。
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言予淺抬頭往淮煜瑾靈位處望了一眼,又想起了方才劉氏對淮煜瑾說的話,她遍體生寒,不想讓娘親再待在這裡了。
她推著劉氏,“娘親,你先回秋明宮吧,這裡有我就夠了,你身子骨不好,一會兒可莫要生了寒氣,到時候又要受罪了......”
言予淺一邊說一邊給翠玉使眼色,翠玉立馬明白,快步走上來扶著她往殿外走,一邊走一邊勸著劉氏,“小姐說得對,如今這天氣越來越冷了,到時候您倘若感染了風寒,再傳染給小皇子可就不好了。”
劉氏近幾日便天天念叨著君若,這一聽翠玉的話,立馬不再反對,任由翠玉扶著她回秋明宮了。
看著劉氏漸漸遠去的身影,言予淺這才放下心來。
她從未想過要任何替她送命,就連淮煜瑾她都不會,更彆說她的娘親了。
在言予淺眼中,這世上的所有人,生死都有定數。
什麼時候生,什麼時候死,那都是老天爺決定的。
沒人能說得準。
言予淺拉起裙角坐在淮煜瑾靈前的軟墊上,望著正躺在黃色布蓋上的淮煜瑾。
她拿起一摞紙錢慢慢燒著,“你說,這世間當真是世事難料,上輩子你看著我死,這輩子便換我看著你死了,真可笑。”
言予淺話音剛落,她一抬頭,恍然間竟看到淮煜瑾的胸膛微微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