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楊晉一已從成瀾滄那裡見識過這一招的恐怖,雖然成瀾滄與自己說,宗門弟子不到明清境是不能修習這一招的,但早兩年他嫌麻煩,便將此法的口訣,以及到達明清境後才能修習的“玄氣九式”後五式等內容法訣,一股腦地傳給了自己。
“師伯尚且如此,那屈寧的幫傳執事必然也會提前將法訣授予對方。”
雖說此時遍體鱗傷,楊晉一仍篤定屈寧未能到達明清境,因為按成瀾滄所說,初陽境弟子不能修習這一招,倒也不是嚴厲禁止,隻是這一招過於霸道,憑初陽境弟子的實力,想要完全掌控它,讓它在切磋的時候不傷到自己人,那是絕無可能。眼下屈寧雖然使出乾坤訣,但陣法明顯不夠穩定,因為陣外的聲音還能傳進來,且屈寧的身形偶爾也能窺到,和成瀾滄施法時的那種與世隔絕的感覺全然不同,所以要想完全掌握,唯有實力達到明清境,否則就如現在這般,陣法上破綻頻出。
所以既然屈寧未到明清境,那他就不必擔心,隻要不是跨大境界,那這場擂台比試,仍然可以繼續下去,隻是對方陣法上固然存在破綻,但他的修為始終落後於對方,想要感應到對方的氣息並發起反攻,也非易事。
正當他思緒萬千之際,上百柄長劍自四麵八方破霧而出,徑直迸射而來。
眼見此劍陣鋪天蓋地,密密麻麻,絕難躲避,楊晉一頭皮一陣發麻,後脊升起一絲涼意。他駭然心驚,心想這種情況除了“玄氣九式”的第八式“橫貫八方”,絕難想到其它能化解此劍陣的方法了。隻是那第八式自己隻略懂皮毛,更不知如何使用,情急之下,忽想起祠堂後洞裡的那座無名石碑上的“劍譜”,心隨意動,抬手使出了石碑上的四招,下一刻,八道氣息渾厚的劍氣從劍端釋放,劍氣上還伴隨著劈裡啪啦輕微地炸響聲。
這是他突破之後,第一次當著旁人麵使出那石碑上的“劍招”。
早在楊晉一突破以前,他已將明清境之前的玄功和劍法練至純熟,又將成瀾滄的“一心兩意劍”和“瀾滄拳”學熟後,便在每次留宿劍塚峰,吃麝兔冒進的時候,偷偷習練石碑上的“劍招”。
那時候的他將石碑上的古文視作“劍譜”,也隻是出於好奇,貪圖玩樂,結果按照古文順序一字一字地練將下去後,發現石碑上的這套“劍招”並不簡單。石碑上的古字共一百四十四個,他每次隻能練不足二十個字就氣喘籲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都是最好的情況,好幾次他和石碑較上了勁,直至練到脫力昏迷,也隻練了堪堪二十九個字而已。
有幾次他被成瀾滄發現倒在地上,後者還誤會他是勤奮過度,對他好心叮囑一番,令他心中頗感慚愧,本以為是自己體內真氣不足的緣故,一開始並沒有太在意,直至一次他沒按照石碑上的順序去練,隻是挑選了其中十餘個他認為比較好練的字,結果一練之下,體內氣血不住翻湧,胸口一陣刺痛,趕忙住手不練,待自己狀態緩了一緩,他又按照石碑上麵的文字順序去練,胸口的刺痛和氣血逆行的感覺竟沒在出現,他這才十分確定,石碑上的確是劍招,而非是什麼上古文字,且這套劍招對使用者的精、氣、神消耗非常巨大,以他當時的本事,根本沒辦法修煉,便擱置不練,隻將劍招在心中演練。
煉化異寶之後,他體內真氣充沛,實力更是突飛猛進,有日獨自去劍塚峰南坡下的鬆林練劍,想起石碑上的劍招,當下提氣舞起,隨著劍招的進行,他全身上下的關節哢哢作響,好似久靜未動的武林大家正在舒展筋骨,全身上下無比舒適。全碑一百四十四式,前七十招他可一氣嗬成的練完,流暢順意,毫無頓挫;但之後的七十四招,每過二三十招,他體內真氣便就見了底,需要重新調息運氣,待得真氣充沛,又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如此練得次數一多,他發現碑文似乎真的是一部劍譜。
劍譜一字為一式,四式為一招,全碑共三十六招,隻是依他目前的實力層次來說,對於這套劍招內所蘊含意境根本無法理解,另外這三十六招任意組合,其中的變化不下千萬,委實是高深莫測,世所罕見。
一日他獨自練劍,練至興處,氣灌長劍,使出石碑上的劍招,頃刻間,體內真氣猛地湧向長劍,繼而劍尖送出一道淡黃色的劍氣,這劍氣與以往使將出來的劍氣完全不同,劈劈啪啪,似是爆竹的聲音似的,劍氣摧枯拉朽,將十餘顆寒鬆儘數斬斷,鬆林中木屑橫飛,轟隆隆斷裂聲不絕於耳。
楊晉一吃驚地發現,僅此一道劍氣就用去了他體內真氣的十之二三,看著眼前的場景,愕然無語,當時就找到成瀾滄,詢問他劍宗最厲害的劍法玄功是什麼?成瀾滄說是祖師俞禹子所創的乾坤訣,在他的懇求下,成瀾滄便給他演示了一番,可當他見到乾坤訣的內容,也不是自己在石碑上看到的劍招,奇怪之下,又問玄氣九式後麵幾式的內容如何?成瀾滄又將明清境以後的玄法劍招都給他演示了一遍,但卻都不是石碑上的這套劍法,更令楊晉一疑惑,暗想:“劍法不是劍宗的,又能是什麼人留下的呢?”
根據宗門規定,弟子是絕對不允許偷學旁派他法,一經發現,驅逐出師門都是小事,嚴重的更是會廢去全身修為,是以楊晉一一直不敢將這件事和成瀾滄說。雖然他也是無意間學會的,但這畢竟不同於劍宗招法,倘若真的追究起來,自己多半吃不了兜著走。
石碑上的劍招原本消耗就已極大,楊晉一先前應付閃電和長劍的襲擾,已經用去不少真氣,現在危險自四麵八方撲來,他猛然使出石碑上四招,揮出八道劍氣,體內真氣就如被人迅速抽走,整個人隻覺精疲力竭,搖搖欲墜,周身毛孔不自然地張開,欲要吸收周遭靈氣,卻不想屈寧的乾坤訣幾乎隔絕了外界,讓他能汲取入體內的靈氣是少之又少,他心中苦歎,終覺是自己實力不濟,如此奮力一搏,是輸是贏,隻能全看天意了。
八道劍氣剛烈無匹,擂台下的人不禁為之一振,側目相視,紛紛露出驚詫的表情,嶽乘風神色最是激動,用一種十分渴望的眼神望著成瀾滄,希望對方能將這一招也給重劍峰的弟子教上一教,道:“師兄,這一招,你務必也要傳給我峰上弟子啊。”
俞東來和盧音聞言也回過頭,盧音道:“師兄這話怎講,就算要教,那也請師兄給大家都教,怎單獨隻教你重劍峰一脈。”
俞東來隻是點頭,卻沒有說話,回過頭一臉凝重地盯著場中的動靜。
成瀾滄一臉苦相,隻道楊晉一的這幾道劍氣,是他體內的異寶錦上添花,莫說他教不了,就是祖師俞禹子再世也沒辦法教,隻得乾咳兩聲,附和道“好”搪塞了過去。
乾坤訣陣內,八道劍氣對上數十柄長劍,劍氣所過之處,嘭嘭巨響如雷貫耳,將整個前山廣場籠罩其中,僅一個照麵,八方襲來的長劍就被儘數擋下,可惜二人實力差距擺在那裡,楊晉一的八道劍氣雖然擋下了所有來襲的長劍,後勁也不再足,飛不出丈許就消失不見了,此招過後,他知道勝負已分,心中輕歎一聲。
他暗中觀察著自己劍氣的變化,但見西南方位的那道劍氣受阻最大,正思量那一方是否為屈寧所在,卻聽那個方向有人在濃霧中驚呼一聲,緊接著,雲霧上破出一個缺口,露出後麵滿臉驚容的屈寧。
二人交戰至此時,屈寧體內的真氣也接近枯竭,到了他所能忍耐的極限,楊晉一的劍氣打來,更令他渾身巨震,體內血氣翻湧,幾乎昏厥過去,對戰至此,他再一次有了怯意,但這種怯意稍顯即逝,他怎能讓自己輸給這位樸混峰的師弟?但見楊晉一似是也站立不穩,他拚儘最後一絲氣力,雙手曲張,濃霧中又出現了數十柄飛劍,飛劍依次鋪開,將楊晉一團團圍住,就是頭頂上空,也被屈寧布置了長劍。
楊晉一怔怔地看著周圍的長劍,搖頭道:“我輸了”。
不想大汗淋漓的屈寧似是沒有聽到,他麵露一絲狠笑,精神意識雖已接近模糊,但內心裡隻有一個信念,那就是不能輸給楊晉一,他冷笑咬牙,雙拳緊緊一握,漫天的長劍儘數射向中間的楊晉一……
“使不得!”
眾位長老驚呼出聲,他們原以為屈寧隻是用這招逼迫楊晉一認輸就範,卻沒想到他竟然忽然驅動長劍進攻了,成瀾滄和俞東來同時飛身而上,嶽乘風盧月緊隨其後,諸位執事也紛紛撲上了前。
濃霧中,楊晉一本欲投降認輸,卻不想屈寧忽然驅動長劍攻來,他拚命掄劍抵禦,護住自己要害部位,但長劍太多,又是齊射而至,縱然他擋下了不少,但身體還是中了數十劍,他慘叫出聲,登時昏死過去,幸好屈寧此時已是半昏迷的狀態,長劍刺入的不算太深就失去了控製,諸位長老飛上前來阻止,為楊晉一擋下其餘長劍,隻見他後背、側肋及腿臂上,已被射得是鮮血淋淋,慘不忍睹。
俞東來從懷中摸出一枚藥丸,疾速遞到了楊晉一的口中,他看著負傷嚴重的楊晉一,眼中幾近冒出火來,瞪著遠處的屈寧大喝一聲,道:“混賬!”手心冷汗直冒,餘光一直小心留意著身前的成瀾滄。
屈寧隱隱約約聽到有人罵了一句“混賬”後,就徹底失去了意識,他雙目微閉,直直地向後倒去,幫傳他的孫執事飛身上前,從後麵將他摟住。
一向暴躁的成瀾滄這次竟然沒有動怒,他神色冷峻地伸出手指,探起楊晉一的鼻息,嶽乘風守在屈寧身旁,留意著擂台中央成瀾滄的一舉一動,他太了解自己的這位師兄了,倘若楊晉一有事,這屈寧必然吃不了兜著走;盧音則站在成瀾滄和俞東來之間,她和嶽乘風都了解成瀾滄,也做好隨時阻止大師兄對俞東來發難的準備。
“去煉藥殿!”
成瀾滄忽然說了這麼一句,雙手將楊晉一抱起,高高躍上半空,禦劍疾馳而去。其餘三位長老各自舒了一口氣,俞東來望向孫執事,但見後者對自己點點頭,明白屈寧並無大礙,當下禦起劍追著成瀾滄往樸混峰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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