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世門劍宗,劍塚峰。
楊晉一將手中的一捆千繩草拋向崖下,他像過去被罰來劍塚峰一般,提著一把岑亮的鐮刀,將蔓延在各處的千繩草清理的乾乾淨淨,整座峰原本死寂又荒涼,隨著他連日來的打理,已然開始恢複了過去的生氣。
浪裡翻蔣義和穿雲槍邊千羽二人各自躺在一棵大樹的橫枝上。二人翹著二郎腿,枕著雙臂,看著下方埋頭割草、大汗淋漓的楊晉一,不解道:“楊兄弟,這千繩草韌性如此之強,你卻從來不用真氣加持,光是這樣靠蠻力來乾,豈非是多此一舉,自討苦吃?”
樹蔭間投射下來的斑駁,點綴在下方的楊晉一的身上,他抬起頭,長舒一口氣,笑道:“你們不懂。”埋頭繼續割草。
兩人眉頭一挑,也不再去理他,閉上眼悠哉悠哉地養起神來。
自從師父下葬之後,楊晉一就一直在劍塚峰上沒有離開,和他一起從惡人穀來的人裡,除了頭上這兩位,其他八位惡人都在前幾天回去了齊厄州。
八人離開前,易遊湖對兩人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務必護送楊晉一平安回去,可蔣義卻聽邊千羽說,這楊晉一又曆經了雷劫,想來此時已經突破至還虛,和自己的境界相同,且莫說楊晉一已經到了還虛,就是這家夥還在守意境時,他蔣義似乎也不是其對手,真不知這家夥是什麼怪物,實力竟教人如此難捉摸。
下午,前山廣場上最後一片區域的千繩草被除儘,楊晉一終於站了起來。
他望著眼前蔚藍的天空,深深地呼吸一口,繼而仰天長嘯,聲音遠遠傳開,在附近的山巒之間久久回蕩。
半晌,他轉身去了祖師祠堂,給列位祖師上了香,又在葉一城的牌位前磕了頭,來到成瀾滄就寢的那間石室。
裡麵的陳設和記憶中一般,沒有什麼變化,但那塊記載著混元劍經的石碑,現下卻不知去了何處。
正自出神,就聽洞外傳來一道細微的聲響,剛回頭,就見那從法陣失控至今都沒露麵的追雷鸛正站在洞口,正一臉警惕地瞪著他。
“你去哪裡了?”
楊晉一喜上眉梢,伸手要去抱對方,追雷鸛向後跳開一步,歪著腦袋上下打量起對方。
自從那日追雷鸛認不出自己後,楊晉一絞儘腦汁,終於想到了一個和對方相認的方法。
他取出過去那麵坑坑窪窪的銅碟,並將銅碟放在追雷鸛麵前晃了晃,道:“記得嗎?這是我拿來‘對付’你的東西。”他將銅碟置於頭頂,又用手敲了敲銅碟,“是我,你還記得嗎?”
追雷鸛似乎認出對方,嘴裡發出一陣好似哭叫的怪叫聲,躥到楊晉一麵前抬嘴便啄,後者眼眶濕潤,銅碟頂在頭頂,就聽鐺得一聲,銅碟上又多了一個坑,那追雷鸛已經將它的大腦袋靠在了楊晉一的肩頭,使勁地蹭著對方的臉龐。
好半天,追雷鸛才放過楊晉一,它在對方跟前搖頭晃腦,嘴裡邊發出一陣陣奇怪的咕咕聲,似是在問楊晉一這些年去哪裡了。
楊晉一撫摸著它的腦袋,雖然想和對方述說這些年的遭遇,奈何對方根本聽不懂自己的話,二者來到洞外,他見遠處林中閃過幾道小巧的影子,叫道:“滾地錦!?”
追雷鸛銜住他的衣袖,示意他爬上自己的背。
楊晉一翻身上背,追雷鸛足下踩風,跟在滾地錦身後,如一道虛影,沒入林中深處。
片刻後,追雷鸛和滾地錦在一處陡坎處停下,楊晉一正奇怪,前麵二者相繼跳下,他抱緊追雷鸛,穩穩地落地,回過頭,見崖壁上有一個生滿藤蔓爬滿的半人多高的洞口,當下跳下去,跟在追雷鸛它們身後鑽進了這個洞中。
一入洞,一股經久不見日光的黴臭味撲麵而至,楊晉一微微皺眉,但見洞內通道僅容得下一人進入,地麵略顯潮濕,密密麻麻都是滾地錦和追雷鸛的腳印,心想在前山“五脈誅魔陣”失控之後,追雷鸛和滾地錦多半就是躲到了這個地方來,不然怎能僥幸躲過一劫?
楊晉一跟在它們身後,在這條洞道內輾轉多次,來到了一間糙陋狹矮的石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