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晉一不肯端酒,楊振南卻大喇喇舉起一杯,笑道:“副門主,請!”
“大哥,”楊晉一在旁提醒道,“當心有詐。”
“副門主想要我的性命,也不至於放毒。”
一仰脖,烈酒便被咽下肚中。
酒水似是狠辣很烈,楊振南咧著嘴許久方才喘息一口,道:“是梅莊的闖酒?”
“香主果然明見,”左長戚也喝下一杯,“這確實是梅莊的闖酒。”
“巡場就睡預熱則弱,這梅莊闖酒卻截然不同,越溫越烈,霸道無匹。江湖人說‘喝闖酒,關關過’,今天副門主請屬下喝這酒,卻不知要差遣屬下去過個什麼關?”
“你知道我最欣賞你的是哪一點嗎?”
“屬下不知。”
左長戚給身後的梁秋生打了個手勢,等他們退到樓下,又才道:“你辦事說話向來直截了當,從來也不扭捏作態。”他又給楊振南倒上一杯,問楊晉一道:“楊兄弟,喝一杯?”
楊晉一冷眼拒絕,眼前的左長戚是劍宗的大仇人,若非是楊振南事先叮囑,他現在就想殺掉對方為劍宗報仇。
左長戚並不因為楊晉一的拒絕而感到失了麵子,反而用充滿欽佩的口氣道:“虎父無犬子,楊總鏢頭的兒子,也非是一般人物。”
楊晉一和楊振南臉上同時變色,盯著左長戚,暗想對方果然已經知道了他們的關係。
“二位不必擔心,在下絕不會做任何對兩位不利的事情。”左長戚解釋道,“如果在下沒猜錯,總鏢頭入我血刀門,是為了前任門主嗜血老妖吧?”他直呼嗜血老妖的綽號,言語間渾然沒有半點敬畏之意。
楊振南也不再隱瞞,眉頭一沉,道:“不錯。”
“當年貴鏢局發生的事情,在下深表遺憾。”他歎息一口,故作哀色,“隻是如今嗜血老妖已死,香主又能向誰報仇呢?”
“他雖然死了,他的徒子徒孫卻安然無恙,至今仍在為非作歹。”
“鏢頭嘴裡的徒子徒孫,卻不知所指何人?”
“章霖平,章昆,還有你。”
左長戚訝異道:“總鏢頭千萬不要誤會,在下師承另有其人,絕非是那無惡不作的嗜血老妖。”他說的無辜已極,好似自己從來沒有做過惡一般。”聽著他說話,楊晉一臉色愈加冰冷,左長戚知道楊晉一不好惹,看他們父子二人的表情,知道他們不相信自己,又解釋道:“我坐上副門主一職,全憑在下個人的本事,絕非是誰人的弟子,又或是誰人的師兄弟。”
“如此說來,左副門主要和嗜血老妖他們一係的人劃清界限了?”
“非但要劃清界限,如若兩位複仇之時,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在下願效牛馬之力。章門主他們以嗜血老妖唯首是瞻,為禍本門兄弟,大家早已苦其久矣,如若能將他們鏟除,為中原江湖貢獻一份綿力,也算得上是一件大功德。”
“好,既然不是敵人,那大家就是朋友。”楊振南笑著和左長戚碰了杯,喝乾後,又為兩人斟上酒,繼續道:“隻是複仇一事談何容易?姓楊的要人沒人,要勢沒勢,單憑我父子二人,想殺他們,恐怕困難不小。”他眉頭微皺起,“副門主已經有多久沒有回黑水湖總壇了?”
左長戚覷眼瞧著對方,道:“總鏢頭怎麼突然問起這件事?”
“既然大家是朋友,那我就給閣下透露一個消息。”他湊到近前,低聲道:“閣下要造反,在總壇上下已是公開的秘密。現如今章氏父子在總壇裡布下天羅地網,就等你回去之後,將你和你的人手一網打儘。”
左長戚聽完這話,表情劇變,想起前不久章霖平多次催促他回黑水湖一事,若非當時有事在身,不能回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登時寒毛直豎,心有餘悸。
“依我所見,左副門主要想轉正,就明刀明槍和他們鬥上一場,屆時我同你裡應外合,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到時候我大仇得報,你也得償所願,豈非是妙事一樁?當然,如果你要遠走高飛,那就另當彆論,權當我楊某人沒說。”
左長戚沉默良久,盯著楊振南又看了半晌,沉聲道:“此事非同兒戲,但眼下也隻有這一條路可走。為了彰顯在下的誠意,願與閣下兩位歃血為盟,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好!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我和你結盟!”
“令郎呢?”
楊晉一哼了一聲。
楊振南道:“我與你結盟,你就大可放心,屆時我父子二人,必然助你一臂之力,隻要嗜血老妖的徒子徒孫死了,在下就再無所願。”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左長戚取出一柄短匕在自己掌心剌了一刀,鮮血滴入冒著熱氣的酒水當中,楊振南緊隨其後,也將鮮血滴入酒中,二人一人一半,將帶血的酒水喝的一滴不剩。
之後兩人尋了一處僻靜之所,討論了對付章家父子的詳細過程,分彆之前,左長戚忽然問了一句,道:“總鏢頭報仇之後,可另有打算?”
楊振南搖頭,道:“我已厭倦了江湖生活,往後天大地大,我父子倆便就遊曆天下,再也不理江湖中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