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窟(1 / 2)

何希言正神情專注地拿著一把軟尺,在幾艘停泊得整整齊齊的大船間來回穿梭。

這些船隻船體寬大,甲板上雕飾精美,氣勢恢宏,宛如水上巨獸。若是配上些水手武器,拿出去攻打縣城都綽綽有餘。

他每到一個位置,都會停下身來,細致地量測著船艙的寬度與高度。

時而眉頭緊鎖,似乎在心中默默計算著什麼。時而又微微點頭,滿意於所得的數據。隨後,他迅速移至船舷邊,測量著每艘船的吃水深度記下。

周荃站在不遠處,雙手抱在胸前,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忙碌的何希言。

起初他還試圖從中找到些樂趣,心想一個小小的稅吏,能翻出什麼浪花?但不久之後,新鮮感便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一片索然無味。

“這鳥公人,也不知道要從幫裡麵敲走多少銀子,不如老爺我一腳把他踢到水裡去。還是一叉子把他搠死,免得弄臟了河水。”周荃心中暗罵,目光中隱約透出一絲凶狠。

他不耐煩地搖了搖頭,轉身找了個樹蔭下的石塊坐下,幻想著如何殺死這位稅吏。

然而周荃並未意識到,就在他沉浸在這些血腥幻想時,何希言的行動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何希言看似在船上來回跳躍、騰挪,動作隨意,實則暗含玄機。

他的每一步、每一次停留,都從衣袖中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丟進角落。那些粉末悄無聲息地融入船體,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知何時,他的手被船釘刮破了一條細小的傷口,血珠順著指尖緩緩滑落,滴在船艙的角落。何希言不動聲色,輕輕用手指蘸取了幾滴血液,以血為墨,在幾艘大船的隱秘角落刻下了複雜而精細的符陣。

若非修行有成之人,絕難察覺。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何希言輕輕拍了拍手上的塵土,十分滿意。

遠處的周荃見何希言停下了動作,站了起來,帶著一臉虛偽的笑容走了過來。

“周頭目,”何希言忽然轉身,對著周荃輕聲說道,“你們往年報的數,可是隱瞞頗多啊。”

周荃麵色一沉,卻依然擠出一抹虛偽的諂媚:“官爺說笑了,這些船都是幫內的全部家當,哪裡敢有半點隱瞞?”

“這些船的規模不小,按照你們報的數,恐怕遠不止這些收入。”何希言目光冰冷,手中的軟尺往腰間一收,“若是再多隱瞞,恐怕不僅你頭目難做,整個黑沙幫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周荃臉色一變,心中暗罵何希言不識時務,但表麵上卻依然堆著笑:“咱們黑沙幫一向守法,絕不敢亂來。您要是不信,我這就帶您去賬房,仔細看看賬目。”

“賬房?正該去看看。”何希言目光一凝,淡淡說道。

周荃硬著頭皮點點頭,領著何希言,來到了水寨深處的賬房。…。。

賬房內燈光昏暗,空氣中飄散著一股陳舊的紙墨味,屋內的擺設簡陋,隻有幾個木櫃。

屋內正中,一位身材消瘦、麵色陰沉的中年人正埋頭在桌前翻閱賬簿。聽到動靜,他抬頭瞥了一眼何希言。

“周荃,這是誰?”中年賬房先生語氣冷淡。

“這位是大頭目交待過的那位官爺,要來查查賬本。”周荃在官爺兩個字上咬的很重。

賬房先生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官爺既然是來清點賬目,自然是歡迎的,這不,賬簿都在這兒,您儘管查看。”

說著,他隨手將幾本賬簿推到何希言麵前。當然,這些都是提前準備好的。

何希言隨手翻閱賬簿,這些賬目看似詳儘,實際上篡改的痕跡極為明顯,不僅記錄混亂、重複,還故意遺漏了不少重要的收入和支出,顯然是想蒙混過關。

不過,有幾筆特彆的記錄,吸引了何希言的注意。

“十六日,出錢二十萬貫,得牛十七頭,付大頭目丁健。”

“十七日,出錢三萬貫,得白法螺一雙,付大頭目丁健。”

何希言眉頭微皺,心中疑惑:“牛十七頭?白法螺?黑沙幫買這些東西做什麼。”

將賬簿合上,聲音冷冽:“這賬簿上漏洞百出,恐怕你們自己都不信吧?”

周荃和賬房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賬房先生強笑道:“官爺,這賬簿都是幫內管事親自核對過的,絕對沒問題,您要是有什麼疑問,儘管提出來。”

“疑問?”何希言冷笑一聲,手指在賬簿上輕輕一點,“這裡的數字,和去年的都對不上,你們當我是傻子嗎?”

賬房先生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恢複了鎮定:“官爺,您說笑了,絕不會有錯。”

“可能是我看花眼了,我過會再來查賬單,先出去走走,希望你們能夠給我一個準確的答複。”何希言猛地把賬簿丟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轉身便要離開。

周荃和賬房先生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慌亂。等到何希言走出賬房,周荃低聲道:“這鳥公人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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