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希言踉蹌著走向陳宗禮,腳步每邁出一步,身上的火焰便隨之微弱一分。
那火焰仿佛有生命一般,正在緩緩地從他體內抽離,猶如一盞即將燃儘的燈火,搖搖欲墜。所過之處,他的皮肉焦黑,血跡迅速被烤乾,傷口以一種詭異而又迅速的方式止血。
他終於來到陳宗禮身旁,緩緩坐下,背靠在一塊青石上,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帶著疲憊與釋然:
“可真夠艱辛的……若不是柏道人告知了我們褚江生的弱點,再加上他心中掛念褚酒,就算我突破了煉氣八層,也未必能撐到現在。”
陳宗禮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般在何希言身上來回掃視,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
片刻後,他忽然輕笑了一聲,笑中帶著幾分調侃。
“老何啊,老何,你還真以為這次能糊弄我過去?彆再裝什麼道派外門弟子了,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你這身手,玄門裡可不多見。”
何希言聞言,輕輕歎了口氣,原本那種隨意的神情,也在這一刻逐漸變得嚴肅而冷峻。
“貧道,師承玄冥宗虛危道,姓何,名希言。”
陳宗禮聞言,目光微微一凝,眉頭皺起,似乎陷入了某種深思。他喃喃道:
“玄冥宗,那供奉玄天上帝的宗派?百年前倒是聲威赫赫,後來卻分成了幾道……那你這虛危道,又是哪一支?”
何希言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抬起頭,直視著某個遙遠的存在,帶著一種悠遠的敬畏:
“玄天上帝降臨凡界,與六天魔王戰於洞陰之野。魔王以坎離二氣,化作蒼龜與巨蛇。帝以神威,攝這龜蛇於足下。自此,龜蛇二將成為玄天上帝的護衛,輔佐左右。”
他稍作停頓,仿佛在回憶宗門內那些古老的典籍:
“巨蛇為命陰將軍,蒼龜為育陽將軍。我虛危道所供奉的,正是這兩位大將。與其他宗門不同,我們虛危道弟子多習驅鬼誅邪之術,稱為仙官神將,能招攝神靈,導從鬼兵。”
何希言繼續說道:“我修煉方法根基是存思神真,感應神靈。既然修煉方法不同,也和你平常見到那些玄門弟子不同。”
陳宗禮聽聞,眉頭微微皺起,眉目含思,仿佛在思索著什麼。
他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古修士清虛服氣,餐芝餌石外,通過種種玄妙的方式,改變自身,與天地合一。這也是後世玄珠丹鼎修煉的根基。”
陳宗禮稍微停頓,目光中似有疑惑,接著說道:
“不過,我也聽聞另一種修行之道,有些古修士認為,天上既有諸神,人體內也應有諸神。若能存思這些神靈,身中諸神便可脫離肉身,遨遊九天,九天諸神亦能感之下降,這便是存思神真,隻是當今之世已經很少有人修煉此道了。”…。。
何希言聽到這裡,輕輕搖了搖頭,糾正了他的說法。
“存思神真,亦是大道一途。天地萬物,皆是大道化現。天地諸神,亦不過是大道的分化。我等修煉方式雖有不同,卻是殊途同歸。”
他緩緩抬手,掌心微微一動,在感知掌中流動的氣息。聲音逐漸低沉下來,帶著一種深遠的力量:
“人的天性,在後天的情欲、執念中被蒙蔽。修行便是驅除這些蒙蔽,重歸那先天純淨之境。無論是存思神真還是清虛服氣,最終目的都是返還本源。”
他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
“存思神真一道,也開始啟用玄珠的修煉方式,隻是我輩玄珠不取什麼金石血肉,也不用什麼罡煞,而是來自於九天神靈的元炁。並不是沒有人修行,隻是大家都在求變,如果你去北方,就能找到我輩同道。”
陳宗禮聽罷,神色微微一動,目光中透出些許驚訝,似是對何希言口中的元炁頗為感興趣,
但他並未再追問,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陳宗禮突生感歎:“看來柏道人的傳承也是存思神真一道,所以當他看到你了的道法,當即決定背叛褚江生。”
“也是沒想到這褚江生,如此梟雄,竟然因為兄長被抓亂了心境。”
何希言微微一笑,跟著轉移起了話題。
另一邊,褚江生的屍體上忽然升起一團半龍半鱷的雲氣。
這團雲氣在空中盤旋片刻,隨即迅速向河邊飛去,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牽引著。
河邊,一艘小船靜靜地漂浮在水麵上,船上,柏道人的長劍正抵在萬壘的脖子上。
劍鋒寒光閃爍,冰冷的殺意彌漫在空氣中。
萬壘滿臉震驚,聲音裡透出一絲憤怒和不解:
“柏元,你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眼睛死死盯著那柄閃著寒光的長劍。
柏道人神情冷漠,眼中毫無波動,仿佛已經下定了某種決心。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酷:
“沒什麼意思,黑沙的幫的船要沉了,我要換一艘船了。”
萬壘聞言,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目光中滿是憤怒和不甘,但他強忍著怒火,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和質問:
“幫主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背叛!”
柏道人輕輕歎了口氣,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
“唉,沒辦法。你也知道,我的修為全憑機緣。我師父留下的那本秘籍,若不是遇到何希言,我也找不到其他人能解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