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烏雲如墨般在天際翻滾,壓得河麵上空的空氣變得沉重、窒息,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小船在河麵上如同一片孤葉,隨波搖曳,四周的水波拍打著船體,發出沉悶的聲響,天地間隻剩下了這微弱的回音。
忽然,第一滴雨點落下,輕輕打在船篷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
雨點開始稀疏地落下,繼而雨勢漸大,雨水如同一片寒冷的帷幕,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
船篷再也擋不住這無情的雨水,冷雨順著篷布的縫隙滑落,終於滲入了船艙,滴落在眾人的身上。
此刻船艙內的氣氛已經緊繃到了極點,眾人臉上滿是惶恐與不安,身子瑟縮在一起,仿佛試圖從彼此之間尋找一絲溫暖。
這些人都是融和山莊殘存的修士,按照約定,要被送到官府的礦場勞作一輩子。
此刻無論他們如何躲避,那寒意卻如無形的利爪般,緊緊攫住了他們的心神。
按理來說,這些人都是有靈竅在身的修士,雖然大部分都是感竅,卻也不該這般孱弱。
但此刻,他們的法力仿佛被這雨水無聲無息地吸走了,身子越發覺得冷,甚至連丹田中的靈竅都如同結了冰般再也無法流轉。
錢元達靜靜坐在船艙的角落,身形佝僂,看起來像是一棵飽經風霜的老樹。
他此前經曆了連番作戰,體內的暗傷還未完全恢複,尤其是為了發動玄珠「石祈雨」而消耗的力氣,更是讓他此刻顯得格外疲憊。
儘管如此,他的眼神依舊清亮,透著一股冷靜與決然。
錢元達的雙手緊緊握住一根石矛,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在壓抑著心中翻湧的情緒。。
“這雨怎麼這麼冷……”
船艙中有人低聲喃喃,聲音帶著不安與顫抖,仿佛這雨不是尋常的天雨,而是帶著某種不祥的預兆。
就在此時,坐在一旁的吳文稟突然臉色驟變,驚呼道:
“不對,這雨在消解我的法力!”
他是船艙裡除了錢元達之外唯一的煉氣修士,但此刻的他,丹田中好像被幾根鋼針死死鎖住,靈竅封閉,法力再也無法調動分毫。
眾人聞言,臉色更加蒼白,他們此刻終於意識到,這場雨並不僅僅是寒冷這麼簡單。
它帶著某種詭異的力量,在無聲無息間侵蝕著他們體內的靈氣,逐漸將他們推向死亡的邊緣。
錢元達緩緩抬起頭,語氣淡漠,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懾:
“你不該說出來的,不然還能死的痛快一點。”
“錢縣尉,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人顫聲問道,聲音中帶著幾分憤怒和驚恐,“不是說了饒我們一條命,送到邊疆挖礦嗎?”
錢元達冷冷一笑,眼中透出幾分譏諷:“斬草除根這個道理老夫還是明白的,何先生下手雖狠,可惜他的心不夠狠。留著你們,等到哪天修為突破了,來找我們報複嗎?”…。。
他緩緩站起來,石矛在他手中微微顫動,仿佛與他的氣息融為一體,“既然生於瑤河,那合該葬於瑤河”
“錢老狗!你!”
吳文稟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怒吼著站起來,然而他的法力此刻早已被寒雨蠶食殆儘,連站立的力氣都顯得力不從心。
幾個人腳步踉蹌,仿佛隨時都會摔倒。
錢元達凝視著船艙內這群瑟縮的人影,眼神中的冷意比外頭的風雨更甚。
這些人曾經是何等意氣風發,在融和山莊橫行霸道時又是何等不可一世。
如今卻像案板上的魚肉,在死亡陰影下苦苦哀求。
“爾等以百姓膏血為食,今日卻成了魚蝦之食,豈非天意?“
他的聲音不疾不徐,卻帶著不容辯駁的氣味。
船艙內鴉雀無聲。那些人想為自己辯解,卻找不出半點立足之處。他們中有人顫聲道:“我等並無大罪...“
“生在融和山莊,修煉至今,那便是一種罪。“錢元達打斷了他們的話,目光冷冽如刀,“每一份靈氣,每一件法器,哪一樣不是以他人性命換來?老夫還不至於謀害那些稚童,而你們這些有修為的,便安心死在這鎮戎之下吧。“
作為一個半輩子都在保護瑤河縣城的老人,當縣城大陣被破壞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瑤河的安寧日子,就此結束了。
窗外的暴雨越發猛烈,雨滴擊打船板的聲響如同無數冤魂的哭泣。
錢元達手中的真戎微微震顫,仿佛已經迫不及待要給這些人最後的審判。
雨幕漸漸模糊了一切,天地間隻剩下了無邊的寒意與死寂。
何希言站在大殿前,目光掃視著融和山莊,眼中帶著幾分滿意,又隱隱夾雜著些許挑剔。
“元康,你把那光前裕後的牌匾取下來,把這虛危道的牌匾掛上去。”
許元康應聲而動,靈活地爬上梯子,小心翼翼地將舊牌匾取下,又將新牌匾擺正,穩穩地掛在了大殿門口。
何希言站在下方,仰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不對,再高一點,得顯得氣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