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樹影婆娑,庭中頗為清冷,隻剩下徐徐寒風刮過,卷起一陣的寒意。
等了許久,還是沒有看見雲灼翻牆而出,沈酒辭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往日的這個時候,雲灼應該是已經帶著包袱翻牆準備跑路了才是啊,怎麼今日會是晚了這麼多的?
清冷的月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像是挺拔的白楊樹投下的斑駁的影子。
他昨日才答應了雲灼,今夜會讓雲灼多跑出一段距離的,不然雲灼老是覺得自己尚未離開將軍府便是被抓了回來,著實是無趣得厲害。
不知道是怎麼想的,沈酒辭竟然是同意了的。
又等了一會兒,雲灼還是沒有出現,出現的反而是搖晃著自己一雙白色毛茸茸耳朵的君暝。
君暝的臉有些緋紅,他笑嗬嗬的將自己的白色尾巴抱在自己的懷中,“殿下,你還在等雲灼啊?”
沈酒辭微微斂眸,淡淡的說道:“你的尾巴和耳朵露出來了。”
“我知道,但是在府中又沒有關係,隻要不被雲灼看見就好了呀。”
看著君暝又是喝醉了的模樣,沈酒辭隻是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倘若你不聽話,我便是告訴你哥,讓你哥帶你回去。”
也不知道這句話是有何等的魔力,君暝的酒立即便是醒了一半,搖搖身子便是收回了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知道了知道了,殿下不要告訴我那個凶神惡煞的哥哥!”
自從上一次雲灼想法子給君暝灌了酒之後,君暝便是貪戀上了酒水的味道,現在更是明目張膽了起來。
喝醉之後的君冥膽子也是大了不少,他鬆開自己的尾巴便是環手抱住了沈酒辭的臂膀,傻乎乎的樂。
“師尊,我還是不明白你將雲灼留下是為何?江東群主替雲灼和親去了,聽說遭了不少的罪呢!”
為何?
其實沈酒辭自己也不清楚,他就是覺得這位公主殿下高高在上,看自己不順眼,自己就偏偏想要她日日瞧著自己糟心。
他抬手揉了揉君冥毛茸茸的腦袋,“回去,莫要嚇到夜入王府的人了。”
雖說一直都有人守著攝政王府,但是沈酒辭還是很擔心那個顧衡卿的,他的底細自己還是沒有調查清楚的。
看著高聳的牆頭,沈酒辭微微皺眉,隨即便是輕輕越過牆頭,朝著裡麵走了去。
君冥打了一個哈欠,又抱著自己的尾巴離開了,隻是步子有些踉蹌。
雲灼的房間此時還是亮著的,應當是還沒有睡覺的。
沈酒辭輕輕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卻還沒有來得及敲響房門便是停住了的,他微微鎖眉,所以自己來這裡是乾什麼?
難不成是專程來等著雲灼翻牆的嗎?
想到這裡,沈酒辭便是忍不住的一笑,甚至是覺得自己的行為難免有些可笑了。
將一雙手背在身後,正想轉身離開的時候,卻是聽見屋中傳來陣陣呢喃聲。
他不由自主的便是凝神仔細的聽了起來。
“不要……求求你……不要死……”
他微微皺眉,隨即便是將房門推開。
屋內安安靜靜的,桌子上赫然是放著已經收拾好了的包袱,沈酒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果然還是沒有放棄的嗎?
這間屋子是自己親自為她準備的,雖然比不得公主府,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絕對不算差。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少了些裝飾,想來是這個財迷將其拿去當了。還多了一些花卉,都是新鮮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拿回來了的。
目光又在屋中轉了轉,這才發現雲灼正躺在軟榻上睡得舒服,和衣而眠,想必是太累了吧。
他緩緩走近了一些,雲灼的麵孔依舊是精致的,無可挑剔。
隻是緊緊地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夢魘。
雲灼總算是睡醒了,起了一身的冷汗。
在夢裡,她看見沈酒辭被父皇一張帛紙便是送上了戰場,他一身都是血淋淋的,立於群屍之中。
而站在他四周的都是密密麻麻的敵軍,就像是群蟻,隨時都有可能撲上前去將他撕碎,隻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
她睜開雙眼便是瞧見夢裡麵已經死去了的沈酒辭此時就坐在自己的軟榻前,還有些迷糊,在恍惚之中,她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她來不及去看沈酒辭的臉,便是忍不住的伸出了自己的手,在沈酒辭的臉上使勁兒的掐了掐。
“還沒死啊?”
聽著雲灼軟綿綿的語氣,沈酒辭便是忍不住的皺了皺眉。
這麼想要自己死?就連夢裡都是巴不得自己去死?
他的臉色有些難看,一字一句的說道:“公主殿下,你說什麼?”
雲灼收回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才回過神來,自己沒有做夢,這個人真的還好好地坐在自己的麵前。
她伸了一個懶腰,淡淡的說道:“那個,倘若有一天我們都死了的話,可不可以在奈何橋邊等等我?”
不知道剛才雲灼究竟是做了什麼夢,現在眼角甚至還是掛著淚水的,他斂住嘴角的笑,語氣溫柔。
“為什麼?”
雲灼一臉的單純無害,“就算是不想等我也沒有關係,你可以不可以不要在我之前死掉?”
也許是因為剛剛睡醒的原因,所以雲灼的語氣現在是慵懶的,像是一條條纏人的線,令人不自覺的軟了下來。
沈酒辭隻是覺得現在這樣子的雲灼是出奇的可愛,趁著雲灼迷糊的勁兒,沈酒辭便是伸手揉了揉雲灼的臉頰。
“這又是為什麼,是不是因為你不想承受我死之後你孤苦一人的苦楚?公主殿下,你這般會不會自私了一些?”
雲灼嗚嗚啊啊的,“殿下,你就是我的星子。”
雲灼說得言真意切,屋內的燭火有些昏暗,就連雲灼看上去也是昏暗不明的。
唯獨那臉上的神色卻是瞧得格外的清楚,沈酒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雲灼雲灼……這是多麼好聽的一個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