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間,大雨漸弱,卻仍舊是淅淅瀝瀝的,屋內帶著炭火的餘溫,越發的讓人昏昏欲睡起來。
雲灼掀開被褥坐了起來,臉頰滿是紅潤,伸手摸了摸,竟然還有些發燙,竟覺得有些悶熱。
抬眸去看,沈酒辭還在房中端坐,手中捧著的書看了大半。
雲灼揉了揉自己的眼眶,睡意已經消散了大半。
“九爺。”
“嗯?醒了?”
雲灼起身便是走到了沈酒辭的身側,她有些慵懶的坐下,撐著自己的臉,上好的綢緞顯得有些輕薄。
“時辰尚早,不多睡會兒?”
雲灼微微搖了搖頭,“隻是忽的覺得這般景色難得的好看,九爺,不如我們出去走走吧?”
抬眸看了看外麵匍匐著的霧氣,沈酒辭微微鎖眉,隻是淡淡的吐出兩個字,“天寒。”
“哎呀~”
雲灼無力的趴在了桌子上,仗著一雙含水的眸子就直勾勾的看著沈酒辭,似乎是想從他的眼中看出一個愧疚來。
“難怪九爺不覺得氣勢這種時候去看看外麵,也有一種難得的意境麼?你想想,兩人一襲白衣步入夜色,手拿柄傘,衣訣翩飛,多好哇。”
可是這沈酒辭卻是一個不解風情的,隻是麵無表情的接道:“沒有什麼意境,你隻會深感風寒,鬱鬱而終。”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他放下了手中的書籍,淡然道:“公主殿下喜歡的東西的確是有些意思的,先是牆頭賞月,現在是雨夜漫步。”
雲灼乾笑了幾聲,“那殿下是去還是不去?”
最後,沈酒辭還是沒能勸過雲灼,隻能是在衣櫥裡尋了一件厚厚的鬥篷給其圍住,帶著傘便是出了門。
外麵的雨已經漸漸的小了,周圍的街道有些清冷,在朦朧的夜色中,連家戶門前的燈籠都是有些瞧不清楚的了。
兩人擠在一把傘下,雲灼自然是安然無恙的,隻是不知為何,露出了一半肩膀的沈酒辭亦是安然無恙的。
不過轉念一想到也是正常,誰讓我們的九爺不是人呢?
沒走出多遠,雲灼便覺得自己一身的冰冷,她微微鎖眉,看來到真的沒有仔細想象中的那般美好。
隻是這樣雨霧籠罩下的皇城似乎更具有靈氣,讓人看了便是歡喜,雲灼也就不在意這些了,隻顧著慢慢的走著。
沈酒辭忽的牽住了雲灼冰涼的手,頓時便是一股暖意襲來,全身的冰冷都被驅散了大半。
他低眸看著雲灼,有些斥責的意味在裡麵,“方才百般勸說你都是不聽的,現下倒好,身子冷成這般模樣。”
雲灼則是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這不是有九爺你在的麼?”
這話似乎頗得沈酒辭的歡喜,他彆過頭去果真不再說些什麼,隻是那嘴角的笑意卻是越發的明顯了。
“不知道一直燈火輝煌的皇宮此時會是什麼模樣,想必會更加好看的吧?”
看著雲灼眼中那種希翼的光澤,沈酒辭微微停住步子,“想要知道去瞧瞧不就好了?”
雲灼仰起頭來璀璨的一笑,“那便當九爺是準許了。”
此時的皇城煙雨朦朧,寒氣倒是未曾侵襲半分。
懷準一個人敞開著大門端坐在殿中,看著被打得傷痕累累的君冥,撐著臉詭秘的一笑。
今日便一直覺得有人跟在自己的身後,起初還不覺得什麼,大抵就是雲棲派來的吧。
但是後麵實在是被跟得煩了,便是將其捆了起來,這一看才覺得是一個陌生的麵孔,自己又無從查起。
便是想著問問吧,誰知道這家夥倒是嘴硬,隻不過那股子的妖氣自己熟啊,所以估摸著也知道了個大概。
他緩緩走近,居高臨下的看著君冥,看著他的眼神竟然還有些惋惜的意味在裡麵。
“若不是因為你是那個人的弟弟,我還真想將你的狐狸皮給揭開,生剖內丹。”
君冥詫異的看著懷準,皺著眉,那個人的弟弟?
他掙紮了幾番,倒還是沒有掙脫開結結實實捆在自己身上的繩索,“你知道我哥!”
“當然知道,我們可是很熟的呢。”
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戲謔,眼中卻滿是嘲諷。
“我哥在哪兒?!”
看著君冥的模樣,懷準倒是來了興趣,乾脆蹲下身來看著他,“你不知道你哥在哪兒?嗬,還真的是可笑,你竟然不知道?”
君冥沒有說話,隻是緊緊的皺著眉,自己的兄長……
在妖域,哥哥一直都是最優秀的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天什麼都變了。
他突然逃出了妖域,口口聲聲的說著憑什麼妖族要固步自封,憑什麼人族就可以肆意妄為,憑什麼更為高貴的種族要苟且偷生?
人族這些年征戰不斷,領土也開始逐步擴大,而正是因為人族的涉足,妖域外圍的領土不得不縮短。
他不理解為什麼妖族要躲著人族,擔心自己的足跡暴露。
所以他走了……便是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犯了眾怒,父君迫於各族長老的壓力,不得不將他劃出了妖域,他便是從妖域大皇子搖身一變成了沒有名字的遊妖。
這一次沈酒辭被派遣到人域,自己這才硬生生的要跟過來。
“我哥在哪兒?!”
他的眸子有些猩紅,似乎是在極力的壓製著什麼。
懷準輕蔑的一笑,“你哥不就在你身側的麼?你認不出你的哥哥,怪誰?”
他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在君冥的耳邊炸響,君冥愣住了,一直都在自己身側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