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酒辭也樂了,“怎麼還是這般記仇?”
“不是記仇,著實是因為那一夜,我多次夢見九爺的那一句,凜冬散去,星河長明。”
“若是能讓殿下一直記著,倒也是不錯的。”
兩人一夜無話,隻是端坐著直接到了天明。
直到女使扣響了屋門,說是要為雲灼換上華服,沈酒辭這才不緊不慢的離開了。
這一日,雲桑國很是熱鬨,懷準的車隊更是排出了很遠很遠,萬裡紅妝,想必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吧。
懷準身穿一襲靛藍色的華袍,意氣風發,他笑著將雲灼攙扶進了馬車。
他在雲灼的耳旁低語,“無論這一次你在打什麼算盤,我都不會讓你在我眼皮子低下消失了。”
雲灼笑而不語,那要是不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呢?
通過半透明的紗簾,雲灼看見懷準騎上了高大的駿馬,走到了車隊的前頭。
她看見了雲棲高高的站在階梯之上,他穿著的還是那日穿著的紅袍,是雲灼親手送的。
那日雲灼還說他穿上好似那喜袍,今日他便是用這一身的紅袍送自己出嫁。
在跨上馬車的時候,他同雲灼講,他要沈酒辭跟在她的身邊,若是雲灼不開心了,立刻將雲灼平安無事的帶回來。
就此,一代風華絕代的攝政王便是成為了遠嫁公主的貼身侍衛,還是送了一個顧衡卿。
在車隊即將出發的時候,沈酒辭來到了馬車側。
雲灼笑了,“之前讓你進宮服侍我,你說要淨身不願意,現下還是要跟著我一起走了。”
沈酒辭輕哼一聲,似乎是在狡辯,“這自然是不同的。”
臨行之際,雲灼看見看見雲棲朝著自己招了招手,她似乎是看見了什麼,一下子便是哭了起來。
見到雲灼突然哭了,沈酒辭竟然是有些慌了的,也是,雲灼精靈古怪了那麼多年,從未這般的失態過。
就連兩側的女使都是一臉惶恐又同情的看著,想必是覺得雲灼是舍不得皇家吧。
沈酒辭也不管周圍人的議論紛紛,更不去理會朝臣的警告,便是一步邁上了馬車,伸出手有些慌張的便是擦去雲灼臉上的淚水。
他說是他不對,讓雲灼不要傷心了,他說他不會讓雲灼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他會讓雲灼平安回來的,讓雲灼相信他。
直到丞相大人義正嚴詞的站出來說攝政王此舉實在是不妥,以下犯上,若是被鄰國的人看見了,公主殿下的聲譽便是會被毀了的。
可是堂堂攝政王陪嫁,難道說出去就真的妥當麼?
這些大臣倒是沒有諸多感慨,在他們眼中,雲灼還是那個沈酒辭身側的女使。
隻不過雲棲為了方便自己出嫁,所以才安了一個公主的名號。
沈酒辭想來是喜歡這個女使的,但是迫於帝都的壓力,不得不將所愛拱手讓人。反而是開始心疼起沈酒辭來了。
沈酒辭這才下了馬車,他轉身之際又說了一遍,“放心,我會帶你回家的。”
在路上的時候,沈酒辭一直在與雲灼搭話,他問雲灼會不會害怕那位世子是一個瘋子,聽聞從來沒人見過那位世子的模樣,隻是聽聞他的府中經常抬出來一具又一具的屍體。
雲灼卻說不打緊,等他什麼時候把自己抬出來了再說吧,那時候可能就不用沈酒辭跑過來給我收屍了。
他還說傳聞中的那位世子養了不少的精怪,而且都是高階精怪,問雲灼會不會擔心自己被吃掉。
雲灼擺了擺手,倘若被吃了那就是那些精怪的福氣,也是自己的福氣,算是上輩子有緣,也不枉走這一遭。
看著雲灼是真的鐵了心,沈酒辭覺得有些心煩氣躁,“可惜了顧衡卿,公主殿下這般容易便是將其拋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雲灼覺得在他的語氣裡還聽到了斥責的意味。
雲灼便隻好說道:“我與阿卿乃是生死之交,拜過把子的兄弟。”
馬車外的人輕嗤了一聲,滿是不屑,似乎是不相信的。
沈酒辭又說道:“那臣日後還是不要在殿下身前晃蕩了,免得殿下不喜。”
雲灼忙道:“九爺生得好看,月明風清,豐神俊朗,氣度不凡,直教人生死相許,需得日日看著才好。”
沈酒辭樂了,“殿下這般花心,懷準世子可怎麼辦?你的阿卿又該怎麼辦?”
雲灼點了點頭,“九爺說得甚是有道理,不過所幸我不做選擇。”
沈酒辭:“……”
還真的是渣得明明白白啊!
雲灼看著沈酒辭的側麵,微微鎖眉,“九爺,倘若你在帝都出了事兒,會怪罪於我麼?”
懷準可是知道顧衡卿和沈酒辭的身份,進了帝都的地界,沈酒辭可就會陷入危險之中。
想必失了妖丹的懷準斷然不會輕易放沈酒辭的,這可能也就是他看著沈酒辭隨行卻不阻止的原因吧。
沈酒辭大抵也是知道雲灼這一次是在真真實實的關心自己,他便也是認認真真的回答了。
“公主殿下不必擔心,此次一去,我不會在明麵上出現,殿下若是要尋我之時,我自會出現。”
雲灼這才明白,沈酒辭是要去帝都繼續辦自己的事兒吧。
她微微點頭,喃喃自語,“我還以為你已經放棄了,準備回妖域了,原來還是要掙紮一番的啊。”
沈酒辭卻好似被那雷擊了一般,聲音被他壓得很低,“殿下覺得我在做什麼事兒?”
可是雲灼隻是笑了笑,“你在活著。”
沈酒辭:“……”
雲灼卻是覺得自己說得已經很清楚了,沈酒辭從頭到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讓藥妖活下去,讓精怪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