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準微微鎖眉,轉身離去,隻是擺了擺手,“無事,想起故人罷了。”
可是藥君太懂方才懷準的心思了,他看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雲灼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隨即也跟了上去。
有意無意的,藥君忽然說道:“雲灼還未長大,這個丫頭多養養就好了。”
言外之意便是倘若懷準真的看上了,直接帶走就是了,養在這裡的妖族不就是如同螻蟻一般,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嗎?
可是懷準並沒有回答隻是一聲不吭的繼續朝前走著。
瞧著懷準要藥君走遠了,雲灼這才扭過頭來繼續在角落裡尋找著什麼,她用腳踩過每一寸土地,留心牆根下的每一處痕跡。
她在尋找黑蛇的痕跡。
記不得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月圓之夜她都會夢見那條黑蛇,它如肆虐的狂龍那樣把這裡折騰得搖搖欲墜,最後盤踞在屋頂看著遠方。
那是一個很好的夢,夢裡麵的房屋會被打開,雲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那是一個異常真實的夢。
漸漸的,雲灼越來越期待月圓之夜,期待那一整晚的自由。
最近雲灼又發現了不一樣,黑蛇不僅僅是在月圓之夜的時候出現了,每晚它都會出現在自己的夢裡,像是赴約。
夜裡,雲灼獨自一人在院中行走,穿梭矗立在這裡的不同的屋子。
每一盞燈都是亮著的,卻是在風中一閃一閃的跳動著,雲灼就這樣在黑白交替中走向遠方。
最後雲灼的腳步停在了最裡麵的一間房屋前,這裡的房門似乎從來沒有打開過,上麵的鐵鎖已經落下了一層的灰。
透過門縫,雲灼可以清晰的看見裡麵的椅子上綁著一個人,他全身都是粗壯的繩索。
她記得這個人叫做沈酒辭。
真是奇怪,這裡的每個人要麼是從小在這裡長大的,要麼就是半死不活被人抬進來的,但是不一樣。
自己至今還記得沈酒辭是自己走進來的,他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但是還沒有找到便是被藥君拖進了屋子。
他和那些喝過藥君湯藥的人都一樣,他就一直那麼坐著,沉睡著,似乎是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但是有的時候他也會睜開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總是閃爍著詭異的金色,掃視一圈後便是再度入睡。
這時房屋突然開始劇烈的搖晃起來,其他人卻還是沒有察覺到的,仿佛無數的金屬在轟鳴。
黑色長河般的軀體在雲灼的身後遊過,金色的雙眼火燭般明亮。
黑蛇來了,帶著狂風,青紫色的電流黏在它的鱗片之上,渾身的鱗片開合,像是古老的歌謠。
但是很快便是消失不見。
站門外,雲灼的腦海裡突然蹦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莫非黑蛇藏在裡麵了?
平日猙獰恐怖的房門此時卻是充滿了神秘和吸引力,她的手指來回摸索著掛著的鐵鎖,還沒有做好進去的準備。
結果掛鎖忽然彈開了,重重的落在了地麵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可是隻有雲灼被嚇了一跳,這裡的所有人都還在沉睡。
她一頭頂開了房門。
房裡的燭火已經熄滅了,看起來空蕩蕩,輕微的腐爛氣息撲麵而來。
地麵有些臟了,似乎沾上了某種黑色的汙漬,她忽然明白了,地麵上的都是鮮血,她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這時她聽到了隱約的呼吸聲,黑暗的角落裡的椅子上綁著一個人,是一個男子。
這裡竟然關著一個人,在這裡待了那麼久,肯定比死還難受吧。
她走近了些,這才發現沈酒辭已經甜甜的睡著了,在這樣的地方。
沈酒辭還是和剛進來的時候一樣好看,隻是現在清秀得羸弱,眉毛漆黑挺直。
雲灼站在他的身側默默的看著,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些。
看他睡得那麼安詳,屋子裡的血腥味和藥草的味道也淡了下去,窗外的月光照在地麵上,像是踏碎了的銀光。
“真可憐。”
她沒有什麼可以幫助這個男人的,隻是看見他的嘴唇有些開裂,便是跑到外麵用手接了些水滴在他的嘴唇上。
水滲進去之後他的嘴唇微微恢複了些亮色,雲灼滿意的笑了笑,轉身便是準備離開。
可是此時雲灼的身後卻是突然傳出了一個男人低沉的嗓音,“是你嗎?”
雲灼愣了愣,“啊?”
是沈酒辭在說話,“是你啊,彆走,留下來,雲灼。”
雲灼呆住了,不可思議的折返了回去,“你知道我的名字?”
沈酒辭還是那副虛弱的模樣,隻是睜開的眼睛全是喜悅和興奮,“知道,我當然知道。”
雲灼有些緊張不敢貿然靠近,“你認識我?”
“我們認識,你真的不記得了嗎?”
對於以前的事兒雲灼一點都不記得了,但是麵對這個男人所說的話她沒有絲毫的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