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熟悉。
熟悉到他恍惚以為自己是在…裡,而不是一個人坐在陌生的餐廳吃著隔夜的便當。
將最後一口米飯吞下去,夏油傑撫了撫飽脹的胃部,麵無表情地將空掉的便當盒推到一邊。
他真的是魔怔了。
居然會把悟的手藝套到那個人身上。
嚴重懷疑五條悟那家夥往飯菜裡加入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說異能力者中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能力,達成這樣的效果也不是不可能。
決定了,下次見麵狠狠揍那家夥一頓吧。
真以為他穿上袈裟就是佛了嗎,彆忘了佛也有怒目金剛。
白綿一直在後廚忙碌,並沒有過多地關注夏油傑,體貼地將空間留給他自己。
等到他吃完後她才終於開口問道:“客人覺得味道如何?”
“一般。”
夏油傑冷冷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是嗎,不過心意最重要,味道隻是其次。”
她早就看出了夏油夫人廚藝一般,但過程中並沒有提出幫忙,就像她說的那樣,心意最重要,味道反而是其次。
夏油傑不置可否,他將手攏進袖子裡,像消食的老大爺樣看著白綿在後廚忙忙碌碌。
偌大的餐廳就此安靜下來,除了四處飄散的香甜味道,隻有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偶爾傳來,竟有種歲月靜好的溫馨感。
這種錯覺維持了幾分鐘,旋即被夏油傑打散。
“你確定這份便當是悟親手做的嗎?”他突然問道。
“客人為什麼這麼問?”白綿心中一頓,笑著反問道。
“沒什麼,隻是覺得以他的能力應該不止這樣的水平而已。”
之前沒想起來,剛剛看店主忙碌的樣子他突然記起了一件事,他是領會過五條悟的手藝的。
有次他和悟被分派到很偏遠的地方執行任務,原本進行得十分順利,但即將離開的時候卻遇上百年難遇的大暴雨,他們被困在破舊的鄉下小旅館裡哪兒也去不了。
因為不滿意老板的手藝,嬌生慣養的小少爺悟乾脆挽起袖子自己下廚,憑借經驗弄出了一桌子菜。
儘管原材料十分匱乏,但在六眼的輔助下,那桌菜意外地味道還不錯。
至少比這份便當的味道好。
夏油傑不覺得十多年過去五條悟的動手能力會退步那麼多,除非他是故意的。
可問題是為什麼?
悟要整蠱他有千萬種方法,何必做一份味道十分一般的便當。
他隻能猜測這份驚喜的製作者另有其人。
那麼是誰給他準備了這麼“貼心”的一份禮物呢?
白綿抬頭和夏油傑對視幾秒,隨後若無其事地笑道:“客人說笑了,我隻是負責轉交,至於具體到底是怎麼回事,您可以直接去問朋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說的也是。”
夏油傑勾唇一笑,一雙勾人的狐狸眼彎成兩輪淺淺的月牙。
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保守的秘密,他很理解。
隻是尾巴可要藏好了,一旦被他發現什麼蹤跡,可就不是簡單解釋一句就能混過去的。
他沒有再說什麼,藏在袖子裡的手指輕輕晃動,一絲微不可察的咒力波動散開,腳下的陰影開始無聲扭曲。
白綿恍若未決,卻在關鍵時刻開口說道:“啊對了,那個人還留下了一句話,雖然沒有特地叮囑我要傳達給您,但我認為您可以聽一聽。”
夏油傑動作一頓,“什麼?”
“‘畢業快樂,恭喜你終於長大成人了,傑’,還有——”
原本她不打算說出來的,但是夏油傑一言不合就試圖威脅人的舉動讓她有點生氣。
不是想知道嗎,她說就是。
白綿抬手將一縷調皮滑出來的發絲捋到耳後,靜靜看著夏油傑道:“‘希望你還能真心地笑出來’。”
“……?”
是他聽錯了還是店主在拿他尋開心?
多少年了,竟還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
是他太久沒有出手那些人都忘了他詛咒師的身份?
還是自以為有那個實力,可以踩著他肆意妄為?
夏油傑感覺很好笑,他也真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分鐘後,笑聲突兀停下。
他臉上笑容依舊,卻不再溫和,而是充滿了惡意、殺意與輕蔑。
同時他也不再隱藏自己的企圖,周身的咒力波動變得非常明顯,“或許店主桑願意說出那個人是誰?”
白綿聳聳肩,“抱歉,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如果你想知道,隻有等去了地獄之後了。”
去了地獄夏油夫人會親口告訴你的,不必急於這一時半會兒。
“地獄?”
夏油傑低聲重複了一遍,周身氣勢越來越凜冽,“還真是好多年都沒聽到這個單詞了,難道和悟成為朋友必須要有不怕死這個特性?”
“或許吧。”
白綿看了看他本人,又想起遠在橫濱的太宰治,讚同地點點頭。
“行啦,你威脅不了我,彆白費功夫了。”
懶得再跟他在這兒演戲,她揮揮手,原本沉寂的領域突然活了過來,瞬間將夏油傑的咒力封印。
不想惹麻煩不是怕麻煩,昨天之前她可能還會選擇裝傻充愣、息事寧人,但今天的她已經不同啦!
進一步掌握係統後,她已經擁有了主動控製領域的權力,哪怕孤身在外也能隨時開啟,任由夏油傑手段再多,使不出來也白搭。
“?!”
毫無防備地就被封印住咒力,夏油傑無比驚駭,如臨大敵地瞪視著眼前的女人。
見他將一雙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整個人都換了個畫風,白綿一下子被戳中了笑點,心中的鬱氣瞬間消失。
“噗咳咳咳——”
“一個人在東京開店總得有點防身手段嘛,這個封印不是永遠的,隻要離開的我的店就能恢複正常。其實隻要你沒有殺意也不會觸發,它隻會針對對我有惡意的人,惡意越大受到的限製越大,不如你試試?”
她將打包好的蛋糕和奶茶一起拿給夏油傑,見他一臉隱忍的模樣隻覺得神清氣爽。
彆說,肆意妄為的感覺真不錯。
“對了,也彆試圖近身肉搏,你會很慘的,相信我。”
夏油傑沒有說話,眼神冷得可怕。
可惜對於有能力壓製他的白綿來說,他這副模樣就像被強擼的倔強黑狐狸,除了引得她手指蠢蠢欲動外沒有任何威懾力。
不過夏油傑也不是蠢貨。
嘗試了一次沒能衝破封印後,他便果斷收斂起殺意,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請問一共多少円?”
“盛惠2892。”
接過他遞來的一萬円整,白綿飛速找好零錢遞回去,“客人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我會再來拜訪的。”丟下一句不知道是威脅還是客套的話,夏油傑拎上東西,頭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剛踏出店門他就試了試,咒力果真沒有被束縛,他收服的咒靈也能任意調動。
深深望了眼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餐廳,他轉身離去。
……
回到盤星教駐地,沒等夏油傑通知兩個養女,菜菜子和美美子聞著味道就跑了過來。
“歡迎回家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我們的蛋糕買到了嗎?”
“我回來了。”夏油傑溫和一笑,挨個揉了揉兩個女孩兒的腦袋,隨後才將手中的盒子遞給她們。
“給,你們的蛋糕,吃完記得刷牙,要是蛀牙了我可沒辦法
幫你們治療。”
“好耶!”
兩個小丫頭歡呼一聲,也不去管大夏天辛苦帶外賣的老父親,嬉鬨著跑開。
夏油傑笑著目送她們遠去,等現場隻剩下他一個人時,才卸下偽裝露出冷漠麵孔。
他看向某個方向,眼底掠過一抹幽光。
“表情怎麼這麼難看?”
不等他發難,相田真紀主動從柱子後麵繞出來,“先說明,我可不是故意在這裡蹲守你,隻是正好有事經過罷了。”
“所以到底怎麼回事?你那位最強好友教訓你了?”
“悟?我教訓他還差不多。”
夏油傑嫌棄地吐槽一句,沉默片刻後,開口問道:“真紀,你說死了的人還能活過來嗎?”
“我不知道原來你也會信那些,如果真的存在,你我這樣的人早就下地獄了吧。”
相田真紀繞著頭發,唇邊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他們可是無惡不作的詛咒師,身上背負的人命一隻手都數不過來,多的如他們的教主夏油傑還曾屠過一整個村子,如果真的有地獄有亡魂複仇,那他們早就被暴怒的怨靈們撕碎了,怎麼可能瀟灑到現在。
大街上飄蕩的所謂怨靈,不過是一些靈魂殘渣罷了,本質上跟咒靈沒什麼區彆。
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什麼都不會留下。
她走到夏油傑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死人不會複活,隻有活人才會作怪,有時間在這裡懷疑世界,不如想辦法把幕後黑手揪出來,讓他知道觸怒特級詛咒師的下場。”
“……說得也是。”
夏油傑閉上雙眼,重新掛上招牌的悲天憫人似的笑容。
要是他們真的活過來了,第一件事恐怕就是來找他複仇吧。
畢竟,他可是十分殘忍地殺害了他們呢,這樣殘忍的行徑就算是親生父母想來也無法接受,又怎麼會留下那樣的話。
對不對,他親愛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