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興龐然如大象倒地,哎呦一聲。
眾人看時,樓珩好似把孟興“五花大綁”起來,都忍俊不禁。
香已燃儘,孟興猶然叫喊:“這算什麼摔跤?這明明是偷襲!”
孟遠川笑道:“還不嫌丟人的!本帥座下第一先鋒大將,還不如個童子!還不快起來!”
樓珩聽了,倒有點不好意思,她站起身來道:“孟將軍功力深厚,武藝驚人,若是真上了戰場,我肯定打不過他。但是他的腳太臭,因此我略略使了點手段。這不能算贏。”說罷,對著孟興道,“對不住了孟將軍,你可不要往心裡去。”
眾人又哈哈大笑,孟興氣得把眼睛都睜裂了。
是夜,樓珩值守。孟元帥回得元帥府去,軍醫郭紫早已備好了熏箱,為孟遠川治療。那熏箱長得和蒸籠差不多。
樓珩守在孟遠川身邊,也是沒話找話:“元帥,你好像一隻被蒸的雞。”
郭紫指責她道:“大膽。怎能這樣侮辱元帥!”
樓珩也自悔說得有些隨心,尷尬一笑道:“我說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霧氣彌漫中,孟遠川赤裸著上身。他的全身都沒有一塊好皮膚,刀疤、箭傷比比皆是,比自成尤甚,觸目驚心。樓珩看著看著,不覺心中有些心疼,微微歎氣道:“做這麼大的官有什麼用呢?沒有命,就什麼都沒了。”
孟遠川睜開眼睛道:“莫看你平日癡癡呆呆,倒說了一句至理名言。是啊,沒有命,就什麼都沒了。”
樓珩問道:“元帥,你這麼大的官,怎麼還親自上陣殺敵呢?”
孟遠川看了一眼自己的傷疤,笑道:“我十二歲就上了戰場,從一個普通的戰士,一步步做到將軍,做到元帥。這些傷疤,見證了我為國效力的每一步。”
樓珩不自覺點了點頭,有一種強大的信念好似籠罩著她。她情不自禁又問:“可是很多人覺得,您並不是個好官。”
孟遠川哈哈一笑,霧氣都被他哈沒了不少。哈了一陣,他道:“拔起一棵蔭庇萬物的大樹,會牽出錯綜複雜的根係。也許有的根係長成了藤蔓,有的根係長出了瘤子,有的根係養活了毒蜘蛛,有的根係甚至反噬了大樹。大樹有大樹的職責,要蔭庇一方;根係有根係的想法,各自不一。沒辦法,大樹滋養了根係,大樹有責任。”
樓珩聽得半懂不懂。
郭紫上前道:“元帥,差不多了。”
孟遠川從蒸籠上走下來,麵色並不十分好。軍醫托上幾個藥丸來,他看也不看,梗著脖子咽下去。
此刻在樓珩眼前的,並不是那個想象中叱吒風雲,雄霸一方的元帥,而是一個滿身傷病、故作堅強的傷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