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本事,如果他願意,他可以要了這裡所有人的命。隻是他好像沉醉在這折磨人的遊戲中,叫所有人都不得安生——這倒是符合他那乖僻的性格。
樓氏將這段隱秘的故事講完,走過去撫了撫李卿明的臉,哀哀道:“一切都是由月離而起,總得有人負責。若這孩子死了,我安頓好我的兒女,賠他一條命就是。王爺,還請你不要試圖傷害阿珩,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又對沉默的褚逢春伸出手來:“紅煙還我吧。這一批紅煙,已經是最後一批。南楚的土壤不適合培育紅煙,種子栽十粒隻出一粒。家裡孩子少不得這藥,我隻求讓我可以好好陪伴他餘下的日子。”
褚逢春少見得有些鄭重,他並不去取紅煙,隻是坐直了身子問:“夫人信我嗎?”
樓氏的手垂了下來:“從見你第一麵,我就說過,你和你父親很像。你們都有種讓人心安的醫者氣質。隻是,褚青蓮在西北這麼多年,都沒能破了天機,你才來不久——”
褚逢春又變得沒正形起來,說出來的話句句紮刀子:“你不信我,孩子吃完這批藥,半年或一年也就死了。你信我,這批紅煙留給我,最壞的結果是孩子兩個月或三個月就死。反正孩子要死,你怎麼不賭一把呢。”
“嘖。”李嘉世覺得褚逢春說得有些過分,不免用眼神暗示他。
褚逢春又勸說樓氏:“我比我父親可不一樣,我沒他那麼多情。生死於我,隻是生死。那時候,他臨危受命,很多情況都是首發,沒有經驗。如今我不僅知道了他的治療方法,且身邊躺著這麼多的實驗體,成功率少說也要高一半多。”
“哈。”樓氏聽了,為褚逢春的自信而苦笑:“白欽兄弟是治毒者,他們都沒法子。郭紫在孟遠川身邊,也沒有法子。”
褚逢春擺擺手:“沒有法子,該死就死。難道要為了未來的死,放棄現在的希望嗎?”
樓氏無言以對,隻得深深吸了一口氣。晨曦微露的寒涼之氣都充盈在自己的胸膛裡,稍刮著肺腑有一絲疼痛——是那種如行屍走肉般活著忽然有了一些生機的疼痛感。
她吐出這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好吧。褚太醫,願我能看到成功的那日。”雖然笑著,眼中一滴清淚卻流出來,在朝陽初暉中閃爍著複雜的微光。說畢,她緩緩消失在清晨的濃霧中。
這廂福安將軍府內,日頭才起,雲自成早已洗漱完畢。今日他休沐在家,預備整理這幾年來的書冊。一個黑影輕巧探入進來,自成有所發覺,但他並不緊張。轉過身來,一支箭抵在他的脖子上。
眼前之人,素裝輕衣仍不能掩其不俗氣質,隻是一雙眼睛裡,全是疲憊與哀傷。
自成開口笑了一句:“姨娘,彆來無恙。”
樓氏的口氣如冰:“阿珩去孟遠川身邊,想必是你的手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