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迷的來源我倒是少考究,但很好用。”李符笑道,“青樓多以此物來迷惑客人。鴛鴦迷的成分很獨特,換一兩種成分後,其實也可用作吐真劑,故而也被喚作‘陰陽迷’,全因中了迷藥的人不知是身在現實還是在夢中,所以無意之中會吐露真話。”
卿明抬起手來喝了一口濃茶,歎了一口氣:“哈,是真話,卻也是廢話。我在宮中,如草芥,如浮萍,自身尚且難保,還說什麼彆人。”
李符瞧著他,臉色逐漸變得有些戲謔:“嘉世雖寬和賢明,可到底不如你精明。你何必在我麵前裝出妄自菲薄的樣子來,我知道你絕不是池中之物。”
李卿明笑了笑:“王叔過譽了。”
李符冷笑道:“你何必這麼謙虛,在我麵前還裝什麼呢?那我給你提個醒兒——自小侍奉你的老太監章回是怎麼死的,你清楚,我也清楚。”
“王叔好手段,西臨春的勢力居然已經滲入金都,滲入王府了。”李卿明壓抑著自己心中的疑惑和惶恐,勉強笑了一句。
李符不再和卿明拉扯,站起身來告辭:“隻要你承諾我照顧好阿珩,我就承諾絕不與你為難。必要時,或許我們應該是一條船上的人。”
窗外明月高懸,李符出門前卻又轉身過來,指著明月道:“小子,最後再送你一句話——你看,金都和西北,掛著同一輪明月。”卿明循著他的手去看月亮,等卿明再回過神,李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夜色中。
卿明緊繃了一夜的身體在李符走後轟然軟塌,他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少年,麵對這陰詭之主,他隻是勉強裝作鎮定罷了。
提到章回,卿明的的思緒不免很快回到了從前。
貼身伺候卿明的老太監章回,那是人精中的人精。先前他是宮中的高位太監,因得罪了公主被陛下杖責,打壞了肱骨,從此一條腿就拖在地上,像一條不會動的尾巴。皇後念在他是宮中老人,開恩讓他留在宮中,後來此人幾乎就是孟皇後的一條狗。
卿明搬到王府去,這老太監就奉命來伺候卿明。儘管皇長子謙和溫潤,心胸坦蕩,將他當做是親兄弟一般,但卿明依然在這些小人的手底下吃了許多苦。
章回時常以宮規祖訓來“規勸”卿明,實際上就是故意地給卿明難受,或是冬日不增衣,或是夏日不飲涼,總歸要他不順心。他還時常在某些場合顛倒是非,叫陛下和皇後越加厭棄卿明。
精神上的控製也就算了,他也常常克扣卿明的俸祿。一應財權都是他管,卿明空有個皇子的身份,日常連用一個錢的權利都沒有。
恰恰這些小事,皇長子日常都看不到。所以沒有皇長子在的地方,卿明更宛如小草被人踐踏。
卿明七竅玲瓏之心不能用於施展一腔抱負,卻隻忙於應付這些零碎小事。他本該是南楚受人尊敬的王,現在卻屈居王府彆院被些下人辱踐。
搬到昭王府一年後,卿明親手殺死了伺候他多年的老太監章回。章回本就患有心痛之症,每日都要吃藥。李卿明借著他熟睡之機,以棉花裹著拳頭,一拳就打裂了他的心臟,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連褚逢春來看時,也並沒有察覺到章回的死因,因他全身上下並無一絲傷痕,隻有突發心疾的症狀。這還要感謝刑部尚書張秋梧,他願意讓李卿明去看卷宗刑書,看著看著,卿明總結出了許多。
章回死後,李卿明裝作十分害怕,把眉眼堆在一塊,作出怯弱的樣子歎氣:“他歲數太大了。往年心疾就一直不好,我每天都擔心,不曾想這一日終究到來了。”